Chap011 雨夜曼彻斯特（1/2）

上一次见面时梁卓云还没来得及表扬维珎参演的那部电影遭遇了票房滑铁卢。当然，某瓣的评分也不算太难看，七分出头，中规中矩。看过的人也没有太尖锐的批评。网络平台上一片平淡，没激起什么水花。只有明星粉还雷打不动地舔颜。

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平淡。不能让观众大赞或大骂的，都不算好商品。

维珎在家里闷头睡了一整天，醒时还是茫茫的。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要做什么。切菜的时候渐渐回味过来这次的失败了，还是有点难过泛出来。

他自认还是和往常一样，用了全力去做。但有些努力注定落空，有些付出得不到反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许磕绊多了有一天终能

习惯。

谁叫现在还是顺利惯了的他。

没滋没味地给自己做了一顿饭，吃完他又躺回床上无所事事了。

其实人在失落的时候还是找点事做更好，免得反复咀嚼坏情绪，越想越走不出。好在上天给他安排了梁卓云的电话。

“喂？”有气无力的。

维珎刚才正发了一条洋溢正能量的微博，表示自己会“汲取经验，继续前行”。但这会不必强撑精神，干脆放灰心跑出来。

大抵梁卓云也能揣摩出他这会的心思，若隐若无地传来安慰：“我上一回想跟你说，你适合做古龙笔下的男主角。现在还想这样说。”

维珎懒懒地笑：“恩？来去如风，寂寞如雪？”

“潇洒自在。”不知是在形容，还是鼓励。

无论哪一种，维珎都收到了。

然后他们聊了很久的电影、小说、音乐。

人生有很多面，有寻常饮水锅碗瓢盆，有声色犬马灯红酒绿，当然也有诗酒书茶。他们不约而同地，把彼此供在风雅的小亭子里。雪夜寻访，不仅是为汲取肤表的温暖，还有心灵的宁静。

维珎不知还能怎样跟梁卓云相处。他们不是泛泛之交，不为酒肉朋友。所以这样不亲不疏就刚刚好。不必要事事知悉、鞭辟入里。各自有宏幅巨制的人生，有一个角落得以分享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维珎没想到后来他竟不甘心。

维珎还没出道就已经爆红，星途坦荡，不知借了多少人的运气。乘风直上青云，下头有艳羡，也有眼红。但娱乐圈最不缺一夜成名的人。这些人往往在霎眼光华之后，因再交不出令人满意的答卷，很快被掐、群嘲，最后连粉丝无力的反驳都被风吹去——被人遗忘。

可是前仆后继的献祭者太多。乱花渐欲迷人眼。那些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哪里留得下一点水星？

维珎其实很早就看穿了娱乐圈吞噬人的事实，在采访中也不卑不亢地说过：“我不觉得我可以火很久啊……一开始因为我的脸、演技或是别的什么爱上我的人，最后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去爱别人。毕竟娱乐圈的神仙真的很多。”

这时台下突然爆出歇斯底里的一句：“维珎我永远爱你！！！”

维珎不禁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里头乌泱泱的人头。他笑了笑，由衷说了声：“谢谢你。”

就算明知这些实在不可能做到，但能宣之于口的爱意，还是值得人珍惜的。

维珎没有想像一个老妖怪似的，一直留在历史的洪流中，见到阳光还声嘶力竭、面目难看地说：“不！我不要死！”他甚至一直在思考退隐的事：要达到怎样的高度，完成什么作品，遇到什么事，他才会安安心心地告别这喧嚣又诱人的一切？

他现在还想不到。

不过，总不急于一时。慢慢来吧。

维珎习惯反省。他刚刚完成的那部武侠电影的失败，其实不只是这部作品的错，而是时代已经不同了。武侠真的已经是过去的东西了，那些刀光剑影和侠肝义胆，现在的人已经不感冒了。这不是能生出侠客的社会，这是稳定而坚固的、不容许多余的报复情绪与原始正义存在的社会。

任凭遗老再怎样不甘心，空拿白幡招引，也唤不回那个死去多年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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