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2/2）

许曼连忙说道：</p>

“这位先生，只要你的脚踢上去，恐怕我们就要到警局里再谈赔偿了。”</p>

“那不正好，让他尝尝蹲班房的滋味！”</p>

“他偷你的钱固然不对，但你已经拿回皮夹，等于中止了他的偷窃行为；这期间你还打了他，如果再对他拳脚相加，这就涉嫌故意伤害了。”许曼掏出一千块，递给对方，“这是我们能给的赔偿了，你不满意的话，那就一起去派出所，请警察同志处理。”</p>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把拿走了现钞，扬长而去。</p>

“给得也太多了，大手大脚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再这样下去，你还养得活咨询所吗？”</p>

许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搀扶起舅舅王可清，看着一瘸一拐的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看自己的伤情。</p>

“要去医院吗？”</p>

“去什么医院啊，想当年，你舅舅可是远近几条街都赫赫有名的高手，一人单挑十几个，也不在话下，这点小伤算什么！”</p>

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舅舅要面对的是比打群架的那帮少年更复杂的舅妈。</p>

今晚铁定是不能回他家了。</p>

只求明天他的伤口能像终结者一般奇迹般地康复。</p>

“先歇会儿吧，我带了急救包。”</p>

“哦。”</p>

“回咨询所吧？”</p>

“不行，被那个老马看到了，指不定会爆出什么料来。”</p>

“她已经睡下了。”</p>

“她不是你，小心为妙。上回被媒体曝光已经够倒霉了，如果再来一次，只怕你舅舅要晚节不保了！”</p>

“对了，我给你订个酒店吧。”</p>

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舅舅熟练地给擦伤和淤青的地方用酒精消了毒，并贴上了创口贴，虽然看上去有些落魄，不过这个男人已经迅速恢复到了沉着冷静的上位者姿态，从容地理了理头发，穿上了西装。</p>

“还是去复兴街吧，以我现在的身份，在那里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王可清淡淡地说道，“无论医院、酒店和你家，都难逃你舅妈的法眼。”</p>

“空房子，什么也没准备……”</p>

“准备什么，买点吃的带上就行了。”</p>

“夜不归宿，你和舅妈怎么解释？”</p>

“哦，碰巧了，今晚你舅妈带了王颖去参加个慈善晚会，两人都不在家，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个时候跑出来……”</p>

这算什么巧啊，许曼在心里一声长叹。</p>

昏黄的街灯下，复兴街周遭的一切都是黯淡模糊的，十点刚过，人迹寥寥，几乎没人注意到两个不常出现的人从凹凸不平的小路上走进了弄堂深处。</p>

楼梯间一片黑暗，感觉倒像进了个完美的避难所。</p>

许曼肩背急救包，一手提着超市购物袋，一手抓着扶手小心翼翼地踩上逼仄的台阶，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看几乎被黑暗吞没的舅舅，舅甥二人沉重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直到五楼。</p>

舅舅打开502室，一股窒闷的空气扑鼻而来，春天要到了，被冰冷冻结的腐朽气息蠢蠢欲动。</p>

尽管打开了所有的灯，空荡荡的房间藏不住一丝儿热气。</p>

“天太冷了，又没被褥，这儿不能住。”</p>

“对，得另想办法。”话音刚落，王可清居然走出了屋子，径直走到隔壁501室门口，毫不犹豫地叩响了邻居的门。</p>

喂，你不是要保密的嘛！</p>

心里吐槽着，许曼还是跟在了舅舅身后。</p>

顾家深打开门，就看见一张被创口贴占据了小半壁江山的中年男人的脸，他费了会儿劲才认出了对方：</p>

“王、王先生？”</p>

“嗯，顾先生，我想在你家住一晚？”</p>

顾家深看到了紧跟其后的许曼，她那尴尬和慌乱的眼神让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p>

“当然可以，斗室简陋，希望王先生不要介意。”</p>

“没事，隔壁是我家，我也不是没过过穷日子。”</p>

于是，舅舅王可清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走进了邻居的家，好像顾家深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是他未来的女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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