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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峻自认从小对严故要求不低,也从没让他接触过这些纸醉金迷的腐朽玩意儿,然而只是章心仪走了半年的时间里,儿子就彻底变成了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学是彻底上不下去了,即使是休学在家,严故也没闲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能抓住严峻痛处冷嘲热讽两句;窝在家一个月不到就因为时没注意,摔断了腿。打着石膏还没得瑟几天,故小少爷便连人带行李一齐被打包送往大兴区姥爷家。
“我做错的事情这辈子都没法弥补了,如果你真的没办法面对我,儿子,爸愿意一直给你距离,但我希望你能真的开心、健康。”严峻提着严故随身的为数不多的几样行李,转身离开之前,认认真真道。
严故的肩膀被他握着,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一副表情,这是出事后严峻第一次试图用如此平和的语气和他说话,不是充满愧疚的,也不是痛哭流涕着道着歉的。而这一刻,他只觉得讽刺。
严峻转身离开。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父亲踏出门口那道台阶的瞬间,严故想说话,却又死死被卡在喉咙中间。正午的阳光明明那样浓烈,湛湛青空,悠悠白云,严故却分明看见两人之间陡然被割裂出一道缺口,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没法再弥补的天堑了。
严故姥爷是位领着国家补贴,正儿八经的学术泰斗;2012年究竟会不会真的世界末日他才不关心,但唯一的外孙因为打架斗殴被勒令休学这件事算是给老人家一个不小的打击。
即使是休学在家,他琢磨着也不该让严故闲着,反倒应该趁此机会弯道超车,把贪玩拉下的课程都给补回来。
章老教授眼光高,课外辅导机构里那一水儿的年轻教师他瞧不上,嫌弃人家没经验;严故自己学校里排着队等着的特级教师他也不愿意,总觉得会把宝贝外孙教成个麻木不仁的应试机器。
思来想去都不合适,老人家快把手里的小狼豪薅光了毛也没得出个结论。正头疼着,办公室的红木大门突然传来三声规律而有力的响声,“章老师,您在吗?我是11届学硕的沈成曦。”
P大法学学硕统招名额向来少得可怜,11年开始则直接取消了考试,所有学硕名额皆是来自于推免。沈成曦即是那届保送生里的风云人物,本科时连任了三届的学生会主席,后来更是被推选为北京市学联副主席;不仅是学生工作做得漂亮,交出来的成绩单也同样数一数二的强:四年国奖,简历上满满当当是各类模拟法庭的奖项证明;年纪轻轻,大名已经署上核心期刊第一作者栏,几乎每个带过他的老师都说,这孩子一定是未来法学学术界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简单点也庸俗点来说,沈成曦这模子简直是照着章老爷子内心理想外孙刻出来的。因此当沈成曦捧着一沓文献,迎着章教授此刻显得颇有些热情到反常的目光坐下时,饶是对学术的渴望强烈如沈同学,也不由得顿了一顿,没敢先开口。
章教授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犹豫的,挠挠自己半秃的脑壳儿,上来便直入主题,:“小沈啊,你平时有空没?我家外孙想请你帮忙辅导一下功课,你看行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