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转机(2/2)
“那你最多只有两天的时间,靖远王爷。”
“我知道,”朱宜铭面沉如水:“今天日落之前就给你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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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营地往北,长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却不是朱宜铭这几天见惯了的胡杨。他看了好久,也没认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树。
他漫无目的闲逛了一会儿,看到一堆象是被人收集过的枯枝落叶,他停下脚步,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横七竖八的树枝,任它发出“噼啪”的断裂声。
方才午膳的时候乔怀璧都没回来,他便去找了一圈,发现对方果然在司马鸿的帐篷里,他将门帘掀开一条缝,见两人隔着案几对坐着,也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
朱宜铭本想叫他一声,质问他为何不回,却突然失去了勇气。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凭什么要求别人的忠诚呢?
他自幼生在深宫之中,见识了太多的见风使舵,墙倒众人推,深知这世上见利忘义的人多,赤胆忠心的人少。故对绝大多数主动靠近自己的人,他都会抱着审慎、冷眼旁观的态度,来揣测他们的目的和动机。
只有乔怀璧,是不一样的。
他并不象幼时那些陪伴自己的奴仆,带着一种讨好又小心翼翼的奉承;也不象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带着一种若有若无地试探和竞争。寂寞伤心的时候,他会摸他的头温柔地哄他;在他无理取闹的时候,也会像长辈一样板起脸来训他。
当年离京就藩时,就连太后指派的老宫人都弃自己而去,只有他牵着自己的手说,无论去哪儿,都要陪在自己身边——他就是这么一个稍嫌迂腐、却有着赤子之心的人,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便是如此……
可是,就因为这样,便能指望着他一直跟着自己,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如既往么?
若是能回京城去,朱道在真会听从百官的谏言,立自己为太子?
呵呵,开玩笑。
别说什么太子了,说不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作为自己心腹的乔怀璧到时候还能有一条生路么?
倒不如,就让他留在司马鸿这里比较好?
他抓了抓头发,却听见脚步声伴随着细小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似乎有个人影走了过来。那脚步声太过熟悉,朱宜铭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微微叹息了一声: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只听对方轻笑了一下:
“殿下以前每每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去树林里躲着。所以我以为,殿下应当在这里才是。”
朱宜铭转过头,见乔怀璧穿着一身大了一号的粗布衣裳——大约是司马鸿的——头发也没象往常那般束起,而是披在肩头,随意地用头绳打了个结。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投射到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益发显得他皮肤白皙,眉目如画。
这模样不知为何看起来自在闲适了不少,恬淡得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朱宜铭便莫名地开始嫉妒起司马鸿来,刚刚雀跃起来的心又慢慢地沉了下去。
“殿下是为什么不开心,能和我说说吗?”
朱宜铭嗫嚅了半天,才道:
“……你听说了吗?京城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