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男人需要男人同情(2/2)
安巴摇头:这倒没有,我曾问过科尔沁,他说他和阿古拉不熟。
我昨天问科尔沁,他回答和你说的差不多,不过,其实是巴特尔先生叫我找阿古拉谈话的。
那……可能有些村民跟巴特尔先生提到阿古拉的幼稚见解引起他注意了!但我们认真地将巴特尔先生视为坚定的友人,以国籍论感情不是我们的做法。安巴用力地刷碗,水花溅到脸上。
这么说,我也能成为你们的朋友?
客气个啥?你来的第一个礼拜便已经让我们喜欢得不得了。是朋友!
萨瓦什在阿古拉一个中年男人身上找不到的气慨还有有对情义的敬重,却透过年轻的安巴坚决的语辞实在地呈现,这令一介研究人员感到无比欣慰。
将近入黑时份回到科尔沁的家,走到客厅看到的不是科尔沁,而是坐在长沙发上的贝贝,电视画面是PS4的Home画面,科尔沁刚在玩彩虹六号。萨瓦什贴着墙壁走进厨房,见到负责煮晚餐的哥哥和在杂志乱画的妹妹。
贝贝快把沙发坐坏了。
科尔沁在洗菜:别管那么多。对了,我希望你帮忙把窗户下方的桶拿到中庭。
里面是橡果以及各类坚果,重量惊人,萨瓦什奇怪这东西能做什么料理,出厨房被贝贝紧随在身后,才发现这些东西是贝贝的食物。
科尔沁,我说过我怕贝贝。
面对在窗户边投诉的萨瓦什,科尔沁只管在流理台边偷笑。
九月时互不瞅睬的时光已经找不着踪迹,木屋里弥漫一股家庭的温暖,虽然科尔沁话不多,但住起来很舒服,有时萨瓦什会觉得自己活像来这儿暂住的亲戚。
到底以前摆出互不相干姿态有什么意义?隐瞒巴特尔先生做朋友的必要性何在?所谓的接触伴随着危险,又是指什么?萨瓦什想知道得不得了,不过他不能问,碰触真相的唯一方法是玩科尔沁的游戏,在得到一百分之前与他培育友谊。科尔沁依然保持神秘,巴特尔先生则是这份神秘的核心。
不过,即使最终什么都不会说,萨瓦什仍旧乐意单纯地跟青年做好朋友。科尔沁的淡漠之所以教人难受,源于他对大部分人事物抱有关怀的心,被他放在眼里、接受他的善意是件美好的事。
他们相敬如宾,到了餐间约好的时间,两人以两杯热牛奶拉开距离,开始说故事与听故事。
洗好澡,利用就寝前的时间与萨瓦什相处的科尔沁,过去几天已准备好加深感情,游戏开始便不能退缩,最后一定能像丹尼所言的进展顺利。
我接下来要说的故事,远不及初恋美好,你可以藉此机会恶毒地骂一名道德败坏的男子,顺道纠正你年轻冲动的价值观。
那是我读硕士学位暑假发生的事。故事是这样的:我到安卡拉找我的舅父,在那边的在大街小巷市集间流连,无所事事得像个都市流氓,那时我听闻街坊说起他人他家的闲事,知道有一个开店的老爷再婚,对象与他相差四十多岁,是个娇小的女孩。你知道,这消息在我耳里听来像有个女人需要你,萨瓦什!
我花了一个月时间,老爷是卖地毯的,人不坏,胡子很厚,他常常夸赞我令他想起儿子——他的儿子战死异乡。深交后和他在餐厅聊起这事,他掉下真切的眼泪,我那时只顾着他的新老婆,脑里的怜悯要到后来才有露脸的机会。
我利用外甥女,假情假意地问老爷,能不能请他的妻子帮她进行新娘教育?科尔沁,你别担心,我重金聘请我的外甥女跟我做戏,可不是强迫她真的学习如何当新娘,那时她刚上高中,她天生没有学习当个称职的女人讨男人欢心的必要。问了老爷几次,终于我们得到允许,和老爷的妻子第一次见面。如何称呼……我们不仿叫她做大马士革。大马士革小姐当年十六岁,带了一个小孩,似乎是因奸成孕。她是偷渡入境的伊拉克人。
大马士革害怕男性,无奈地却只能依赖男性,她对老爷的看法很复杂,我的外甥女用英文跟她聊天,大马士革不会说土耳其语,英文也不好。外甥女利用女孩子天生的直觉,感受她的苦衷,同情战场上女人的苦。大马士革生下孩子时才十四岁!外甥女跟我说,她觉得对方实在太可怜,说我们该感恩有她们受苦,才能过和平的生活。
大马士革对我很提防。我觉得她比起老爷的二妻,更像是女儿。事实上老爷也宽容我和外甥女一起跟她待在房子里,他没有明说,不过男人之间的默契,科尔沁,我想你明白的。
我对大马士革不那么好,她很顺从,也很矫情,爱用眼泪来留住我和外甥女,要我年轻的外甥女听她源源不绝的悲情故事。有天,我支开外甥女,骗她说我的外甥女因为太过关心你,开始有不正确的卑微思想。强要她和我做爱,才让外甥女继续与她来往。
你没听错——我强要她和我做爱。
这是有原因的,毕竟是外甥女的朋友,我本来挺客气,也有些想退出这游戏了,是她扭曲的思想令我收回同情:在那之前的某天,女孩子大胆谈到如何满足丈夫的性欲时,我帮忙老爷看店回来,不知情地被当作示范对象,我居然得在外甥女面前勃起,让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也居然,我必须在外甥女面前将手放到别的女人的部位,听令搅动……她害我们有那么几天很难面对面……我终究不够绅士,我小气地觉得被她侮辱,后来好几次做爱都要她跪下帮我口交,要她脱光衣服在床上撑开大腿,用力地折磨她。她的下体流血好几次。总之,我接受不了别人让我的外甥女蒙羞。
外甥女时常叮嘱说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不能使坏,我生气地说,大马士革这可怜的女孩儿在你面前打开你舅父的裤炼,羞辱我们的关系,你不能忘记这件事。外甥女说她被变态玩过,我们要迁就。
大马士革说想怀上我的小孩,她不想要之前的小孩了,想给老爷照顾。科尔沁,你知道结扎代表什么,我猜读兽医的人必须要学会做这种手术?为了一个讨厌的女人,我愤怒地跑去结扎,医生护士叫我再三考虑,我不,非要让大马士革愿望落空不可。
开学后老爷打电话给我,说她还是怀上我的孩子了。想到我们之前没有进行安全性交,一时间也认了是我错。怎么办呢?我汇老爷一笔钱,从两人面前消失。
后来外甥女瞒着我去找大马士革——这挺令人生气的——终于知道实情:大马士革在和我做爱之前已经怀孕,那是老爷邻居的小孩,不是我的。大马士革也想孩子是我的,想借机成为我外甥女的舅母。她跟我外甥女说,我看到她下体流血也不闻不问,跟当年上她的人没两样,是人渣,只是因为想见她,所以忍受和我做爱的痛。
我雇了流氓去教训她。怎样教训?天晓得。那之前我不准许我的外甥女再去找她。
故事告一段落,科尔沁的脑袋被打成一团浆糊。
他看萨瓦什的神情,像是初见异形深海鱼的普通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物——怎么会有这样的故事?萨瓦什极尽嘲弄能事,以挑衅的语调批评自己,批评那个跟她发生关系的女孩子。
有妹妹的科尔沁本来站在女孩子伙伴的立场,害怕假若听到萨瓦什自述如何恶待大马士革,之后该怎样跟这样恶毒的人相处;等到萨瓦什说到大马士革羞辱他和他外甥女的部份时,低沉的嗓子压不住平静故事下暗涌的熔浆,变得用力,十指将手背抓握得发白发紫。
科尔沁意识到萨瓦什需要关心。
同样地,青年不愿想象妹妹的朋友在她面前拉开她哥的裤炼会是什么噩梦。
我希望你和外甥女的关系不会发生问题……
我们对对方没有那个意思,永远不会有。
萨瓦什,你有跟别人谈过大马士革对你们做过的事吗?
没必要让全世界知道我有道德缺憾。
……你跟我说了这件事,令我萌生一种微妙的责任感。科尔沁觉得这个故事有着令人恐惧的元素——宽恕和体谅的界限、乱伦种子的诱发、长辈误将后辈带入混沌后的悔恨,你可以挑任何一件美好的事,巩固我对你的良好印象。这件事的开头不愉快,结尾甚至有点……不过你的反应很真实,我想,我可能会在她拉裤炼时直接揍她。
萨瓦什紧绷的背肌因为科尔沁的感想而逐渐放松。
揍女人太父权。谁叫我想上她?好色的代价是被羞辱,我没差。是我活该。
大马士革是……女同性恋?
可能?
萨瓦什这才有余裕握起牛奶杯。
她是很可怜,不过中立方的我会说她沒有权利用你的外甥女报复。不该强迫少女看活春宫。
她知道我利用外甥女接近她,也知道如何报复我最有效。
作为受过伤害的女人,更不该伤害女人。
你不能要求女人这样做那样做,男人该体谅她们。
我不会容许别的女人伤害我妹。
那么,你会被想伤害你妹妹的女人骂你不让妹妹看你跟女人爱抚,把十多岁的她当纯洁小宝宝,坏透了!。
一般小孩才不想看家人做爱,说这种话的十有八九是装女权的婊子吶……
两个男人会心相视而笑。
科尔沁,我没有想过听完这故事后,你会安慰我。萨瓦什看着自己的杯子,白色的奶液随手部动作荡漾,被骂作人渣会激发我的斗志,男人小小的自尊心最怕碰到暖水……那会使我像鸟一样飞不起。
科尔沁对曾过着荒谬生活的男人伸出手。
作为男人,他想在这时以友好的态度鼓励对方,不问这故事是真是假,对他人提过多少次:我给这个故事十分,萨瓦什,你累计二十分。
这样的故事?十分?你说笑的是不是,初恋的故事不如给我十九分,给刚刚那个一分。萨瓦什苦笑着拍一下科尔沁的手,我觉得在这个时代当一个男人很辛苦,折磨令我受辱的人时,会因为她是女人而有强烈的罪恶感……我好几次都想过要不要消失在陌生的国度,与一切断绝联系。
科尔沁把不能说出来的话锁在心里:现在……你的状况有变好吗?
或许你不会相信,但这时如果有可以撒娇的家人,事情不会坏下去。我太想在朋友跟陌生人面前留下好印象,到头来……
萨瓦什对目前的状况有些许的违和感:青年不就是我口中的陌生人?为何我要说那么多?科尔沁没有细究。
不论是怎样的故事,萨瓦什,我都会站在你的立场给予意见。
见我处于人生低潮而生的同情?
没有人愿意跟凡事站在道德高处给意见的人交朋友,我想跟你建立友谊。
你這功利的小孩。
放心,我家的情况不比你好多少。
这名素不相识的青年脸带孤寂,看上去情绪比萨瓦什低落一倍。
你父亲不像爱乱搞男女关系。
论及性以外的邪恶,人类学家会联想到什么?
萨瓦什很意外科尔沁主动抛问题出来:权力一直是比爱比性更厉害的春药。
权力?嗯,的确……
似乎这个答案不是青年心思的,却开启了另一个崭新的思考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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