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 序章（2/2）

陈玉和卫添刚走近自助餐桌前，就看见他们昔日的教导主任亦即人送外号“大佬”的沈老师在各学生家长间周旋，一如十几年前那样没有空闲的时间，疲于应付各式家长的各式问题。

岁月在沈老师的脸上留下了显著的痕迹。见陈玉和卫添来，沈老师连忙找了个借口摆脱了面前那个百般刁难她的家长，站在这两个衣冠楚楚的男子面前，举起手中盛着红色液体状果汁的高脚杯，笑道：“真是稀奇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们回来。”沈老师在新生面前是不苟言笑的沈老师，但在他们这种元老级人物面前，便是从前那个成天和他们嘻哈打闹的大佬。

“母校二十周年，怎么也得回来赏大佬你一个面子。”卫添没个正经地回道。

沈老师似在回味那个多年不曾听见的外号，“我现在是不是该唱一句：我已经不做大佬好多年？”

说完，三人都笑了。

“真别说，带了那么多的孩子，还是最喜欢你们那个班。让我省心，也和我关系最好。”大佬说着便将目光转到陈玉的身上，在她的印象中，陈玉是那届优秀毕业生里最稳的一个。这么些年过去，对方还和从前一样沉稳，在正式场合里的话很少，只有谈到兴头时才会像收不住的话匣子，“陈玉，多少年没看见你了？你说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也不想着回来看看。怎么，今天迪莉娅没有跟在你身边？”

陈玉和迪莉娅的梗是最让大佬乐此不疲去提及的众多老梗中的一个。这个梗源于当年在校期间，除了卫生间，任何能找到迪莉娅的地方都能看见陈玉，同理，任何能找到陈玉的地方也都能看见迪莉娅。两人就跟连体婴儿似的成天黏在一起。那时候大佬总笑他们，问他们干什么不在一起，那样还能给学校各对偷摸拉手谈恋爱的小情侣们树立个良好榜样。

迪莉娅和陈玉都解释说他们只是纯洁的友谊。

大佬不信，直到后来隐约听闻陈玉和唐明睿的事，她也就很少再过问此类话题。直到今天，她旧梗重提，只会唤起大家对过往的怀念，再不会激起当事者内心的涟漪。

“迪莉娅说她最近带队去欧洲游学，要月半才能回来。她让我和大佬您说声抱歉，改天请您吃饭。”对于大佬的玩笑，陈玉却很认真地在回答。

大佬讶于他居然真的还和迪莉娅有联系，不仅是陈玉和迪莉娅，其实他们那届的毕业生多多少少都保持着联系。虽然毕业以后都去了不同的国家，但小学校这根无形的线总是把他们连在一起。

大佬和陈玉、卫添又多聊了一会儿，便去接待其他来宾了。

卫添热衷于在人群中寻找他们所熟悉的那些老同学，而陈玉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助餐桌上的美食上。在美国有那么一阵儿，他特别爱吃巧克力慕斯，如今在自助餐桌上瞅到了，说什么也想端着个塑料小盘子去夹上那么两三块。

卫添找来了比他们小两届的学弟学妹们，也找来了小学校的第一批和第二批毕业生。陈玉一边戳着小盘子里的巧克力慕斯，一边扯出个应付式的微笑，谈起从前的往事和如今的现状。

在他分心之时，他又看到了原先在校门口撞见的那个小男孩。小男孩似乎也很热衷于巧克力慕斯，双手捧着一个塑料小盘子，上面盛满了一块块黑色的蛋糕，更令人觉得醒目的是小男孩的嘴角更是沾满了甜腻的巧克力，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似的又开始在人群中小跑。

陈玉只觉得这小孩儿有趣，愣是没听见刚刚站在他对面的学弟问他的问题。

卫添偷偷地用胳膊肘杵他的侧腰，他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问小学弟道：“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他那张带着笑的脸总是让人无法计较他的失礼。

于是小学弟又重问了一遍自己刚才问的问题：“陈哥，你现在还留在美国吗？”

“没有，已经回来了。”陈玉仍是保持着微笑，“回来挺久的了。”

他的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旁边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接着就是小孩儿扯着嗓子的大哭声。

陈玉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看见刚才的那个小男孩无助地坐在地上，手里的蛋糕全都打翻在地，成了一团黑乎乎的烂泥。陈玉原想上前安慰这小孩儿几句，毕竟这么短的时间下来他们已经见了好几面，这足以说明他们之间的缘分。

然而，还没等陈玉迈开步伐朝小男孩走去，小男孩就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男人一看就是小男孩的父亲，神情严肃地让小男孩站好，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等小男孩停止了哭泣，当父亲的又让他去跟楼下管园林那块儿的爷爷借打扫工具，把地上的残渣清理干净。

陈玉的目光渐渐离开了小男孩，停留在那个已经做了父亲的男人身上。

有那么一刻，他们的目光穿过了来往的宾客，都望进了彼此的深邃当中去。

陈玉觉得嘴里巧克力慕斯的味道在发苦，他忽然想起之前的那群小孩儿喊这个小男孩“唐玘”来着。

唐玘、唐玘，可不和唐明睿一个姓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