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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拖拉机和开车的师傅一聊,才知道拖拉机是去油站取机油的,到了油站以后再转乘汽车去独立连。手扶拖拉机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了油站;几个人缓了一下神,将颠得快要散架的身体零件重新复了位,才互相搀扶着爬下了车斗。油站很大,院子里摆放着很多铁皮大油桶,工作人员却很少,除了站长只有两个工人。站长很是热情,赶上正在吃中午饭,招呼拖拉机手和丁蕤等人一起吃饭。主食是一盆馒头,一小盆土豆炖酸菜,一大钵辣白菜,外加一盆大米粥。虽然比不上招待所食堂的饭菜,却也可口下饭,只是人多了点,站长又往粥里面添了点开水。拖拉机手看样子是常客,毫不客气地开怀大吃,四个同学扭扭捏捏的不太好意思下筷。站长看在眼里,哈哈一笑说道:“孩子们,不要客气,尽管吃就是,你们今天不来的话,晚饭确实也就够了;但是即使你们吃个半饱,晚饭还是不够,俺还得另做不是?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们实惠点,吃饱吃好,晚饭俺再重新做就是。”站长说的很实在,也是这个道理,四个小伙伴不再客气,稀里呼噜地吃了个饱,一盆馒头也见了底。吃完饭,站长让他们四个人上火炕上面先休息一下,然后往灶坑里面扔了几块劈柴,便领着两位工人和拖拉机手出去装机油去了。
几个人还是第一次上火炕,感觉很新奇,纷纷挤在炕头,顿时从脚底到浑身都暖和了起来;没多久,叶茂第一个跳了起来,拍着屁股跑到了炕梢;随即丁蕤、田甜和杨霁雪也被热炕给烫得蹦了起来,嘻嘻哈哈接二连三地跑到了叶茂身边。
人一精神话就多了起来,叶茂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丁蕤说道:“喂!你说那几个瘪三,为什么没有和我们一道来呢?”丁蕤想了一下说道:“可能是拖拉机坐不下那么多人吧?或许领导另有安排,坐别的车晚我们一步到达呗!”
“我看没有那么简单,”叶茂眯起眼睛说道,“那几个瘪三鬼鬼祟祟的,好像有意在躲着我们。”
“什么瘪三?”杨霁雪好奇地问道。叶茂没有理她,突然想起来在仓库还装了几捆旱烟叶,赶紧往包裹里掏了起来。其实几个男生的烟瘾都并不大,平时只是抽耍烟玩,是可有可无的事情,此时叶茂感觉无聊才想到抽烟的。杨霁雪见叶茂没有理睬她,撅起嘴又问起丁蕤来。丁蕤将在二楼看到那几个小青年的经过,简单对杨霁雪说了一下。这时叶茂已经卷好了两支喇叭筒,递给丁蕤一支,俩人划着火便抽了起来。
旱烟的劲很大,俩人没敢往肚子里吸,尽管抽的是过堂烟,还是被呛得鼻涕眼泪横流。叶茂甩了一把大鼻涕,狠狠地说道:“丁蕤,你忘了?从招待办门缝里看到的那些烟、酒,早晨我们进去的时候还没有,那几个瘪三来了桌上就有了……”
“嗯!”丁蕤擦了一下眼泪,刚想说话却被一口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哎!我也想起来了,”杨霁雪一惊一乍地推了叶茂胳膊一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两条‘金钟’和一条‘太行山’……”
“哎呦!我操……”叶茂手里的喇叭筒本来烟丝就疏松,被杨霁雪一碰,火星掉到了手背上,烫得他扔掉烟头趴到炕沿边,连吹带拍的直抖搂。
田甜本来心情低落,一言不发的干坐着,这一下被叶茂逗得扑哧一笑。见到田甜开心,叶茂也就没生气,回头对杨霁雪怪叫道:“你要谋杀亲夫啊?”杨霁雪本不是故意的,白了叶茂一眼哼声道:“谁叫你不理我呢!”嘴里这么说,却拉过叶茂的手看了看,见他手上被烫起了两个小水泡,便心疼地沾了点唾沫给擦了擦。
“我说丁蕤,那个什么‘新安独立连’绝对不是个什么好去处,”叶茂又靠回丁蕤身边继续发表看法,“否则的话那几个小子没必要送礼吧?”杨霁雪没再插嘴,抓过卷烟纸细心地卷起旱烟卷来。丁蕤这时候也缓过气来,点点头说道:“是的,但是很多事情咱们不能比,也比不了;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现象,假设人人都走后门,挖门路挑肥拣瘦,那么,很多工作岂不是没人干了?”叶茂低头不语,只是连连摇头叹气,引得田甜和杨霁雪也面色惨淡起来。丁蕤见杨霁雪卷的烟卷细致匀称,不由得拈起两根来夸赞道:“小雪,你这手工真不错啊?”
“那当然啦!在家没事儿的时候,我经常帮我爷爷卷旱烟呢!”杨霁雪得意地一仰脖子。
“相处了这么久,连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叶茂接过丁蕤递过来的旱烟卷,迫不及待地点上吸了一口,“嗯嗯!不错,不错,烟丝密实还不掉渣,简直堪比盒装烟了。”听到俩人的表扬,杨霁雪兴奋得脸蛋绯红,更加卖力地卷起旱烟卷来。“以后卷烟卷这活就交给咱小雪了。”叶茂吐出一口烟圈,心情好了不少。
丁蕤看了一眼田甜,见她依然面容忧郁,便开口安慰大家:“据我一路上的观察来看,东北这地区,至少拿黑疆来说,物质还是比较丰富的;我们上海还是大城市呢!凭票供应还经常买不到东西;例如昨天在招待所吃的那顿饭,就比我们那里的干部食堂还要丰盛,仅凭这点来看,北大仓经济富裕真不是吹的。”
“按你这样分析,只要大环境没什么问题,其它的小环境来说,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克服一下也就无所谓了。”叶茂有些豁然开朗起来。
“对,只要我们不怕吃苦,还有什么能难倒我们的呢?”丁蕤握紧了拳头挥舞着。他虽然出自农村,其实并没吃过什么苦,更多的时间都是在乡亲们的养育下读书;说的这些话,一半是为了安抚田甜,同时也是为自己打气。
丁蕤的口才重新鼓舞起了士气,就在大家情绪高涨的时候,房门一开一股寒流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