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2/2）

她凑上去问他为何养一只黄雀在樊笼，肖陈淡淡的目光投过来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她以为肖陈没听清楚，遂又问了一遍。终于听到了肖陈低声的回复：“自是有养它的道理。”却未说因何而养。她自知不宜与外男太过亲近，却又忍不住走近追问，却迟迟没有答复，她当时又羞又恼，竟骂了他一句走了。

少女明媚，恰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虽对他的不搭理有些恼怒，却也掩饰不了心中升起的跳跃，安慰自己这种人才可谓正人君子。

妄想了这么过年，郁郁不得，她当年觉得凭她的十分美貌伴着这份真心，他自然会喜欢她的天真心境早没了。

她拖到十八未嫁，最终在那个在母亲允诺的最后一个待字闺中的冬天，使伎让肖陈不得已娶了她，她终于如偿所愿。却没想到还是输在了一只黄雀身上，原来，那是他深爱着的，原配养大的一只。

难怪初见他时，在他面前却面若凝霜的人，即便是看向一只鸟儿也能露出温暖如阳的笑。

十八岁之前的她，哪能想到，在往后的日子里，会有在一只鸟面前抬不起头的时候，每当这时，当年那个嚣张跋扈，却又愚昧不堪的环家嫡女显得尤为可笑。

每当见到他玩弄黄雀，饲养黄雀，心中便觉有针在刺，这只看似无辜的小黄雀，无时无刻不在挑起她的嫉妒之火，让她想除之而后快。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家伙，她却碰不得、挨不到。

越是这样，她越要它死。凭什么人不在了，却还留这劳什子来套住人心？一只畜生，死就死了，谁还来问罪不成？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终究在他气愤的过来质问究竟是如何狠毒的心才连一只畜生都容忍不了时败下阵来。往后总总摩擦争吵，总敌不过肖二爷那只心尖儿上的黄雀，更敌不过那心尖上的人。但也咬着牙不去怨，不去说。

纵使黄雀被看管的极好。却总有松懈的时候，这黄雀不知怎地，就死了，她初闻甚是欢喜，她左右害它，黄雀依然活的好好的，她本以为要眼看着它寿终正寝，如今她罢手了，这雀儿却死了，真正是好极了！

但是怎地会是因吃食里出了问题，并且查出是她院里的人下的死手呢？

就这样，环姵被夺去手中主事管家权力，用肖陈的话来说：“就连一只鸟儿都容忍不了，我还期盼她容得了什么？不休弃她已是万般难为！”

环姵从小在母亲与祖母娇养下长大，出了这事自然想回家哭诉一番，本想等几日过端午的时候回娘家，没想到却传来了祖母过世的消息。环姵连夜回娘家，看到已经闭上眼的祖母，痛哭不已。

家中在无人扶持，柔弱不堪的母亲还需要环姵来安慰，整个环府居然没有一人肯帮她，因为当初嫁人使伎之事闹得人尽皆知，环家叔婶嫌弃她丢了环家颜面，只盼她永不回去才好！

起先环姵还想找到真凶来力证清白，但处处受限，时隔多日没有丝毫进展，好话说尽却无人肯信，渐渐地也就放弃了，这些年来生活困窘，她也心灰意冷，也足见悟出来一些以前从不明白的事理，内心的情仇也慢慢消散。

环姵看着暗沉的镜面中枯黄的自己，除了娘家的母亲和将将年满十四的弟弟，没有什么可眷恋的，其实细数起来，她今年不过也才二十八岁，却因重病缠身，又郁结于心，犹如行将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