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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楚裕朗(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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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每次都是我给你送行,”夏端故作委屈:“都是我看着你慢慢走远,心里难受得很。下次,你送我走,好不好?”

崔翊程瞥了他一眼,心想:你当我心里不难受的吗?

“好啊,”他故作轻松:“我答应你。”说罢,他又看了这人一眼:“好着呢,别每次都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能不能说点吉利的?”夏端有些无奈,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快走吧。”

崔翊程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一直也没敢回头,生怕不舍。

夏端望着崔翊程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而自嘲地笑了:

说来奇怪,相处的时间越长,非但没腻烦,反而越来越舍不得了。

待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夏端却依旧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才转身回了军营。

天运十九年九月初十,夏端与范禾一同攻克枞阳水寨。

而后立刻挥师入城,与尚在城外作战的崔翊程里应外合,大破安庆城。

城门破开的时候,透过飞扬而起的层层灰尘,夏端望见了在队伍最前面骑着马的崔翊程。

他紧绷了多日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骑着马向那人飞奔而去。

结果只见那人从马上直直落了下来,重重摔倒在地。

“子云!”夏端慌了神,赶忙跳下马冲了过去,抱着那人就往军营里冲。

“月笙,快,安庆城刚刚攻下,局势尚不稳定,全都交给你了。”夏端急匆匆地对范禾嘱咐道:“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又对亲兵说:“快去找军医。”

苍天在上,子云万万不能有事。

我愿用我十年寿元,不,二十年,不,我愿意倾尽所有,换他平安。

夏端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人飞速在路上跑着,转眼便进了营帐。

眼见军医已经到了,夏端把崔翊程放在床上:“快看看伤势如何。”

“夏将军放心,崔将军是伤到了左腿和腹部。”军医动作利索,半个多时辰后他便处理好了崔翊程的伤口,而后便跪倒在地:“崔将军方才血流得太多,现如今身子虚弱,但所幸不伤及性命,若能仔细养着,不日便能痊愈。在下再开几副药,便能把身子调养回来。”

听着军医这么说,夏端便放心了不少。他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军医,看着对方年纪不算大,刚刚在他的怒火之下却仍能做到条理清楚地分析陈述,觉得倒是个难得的:“你是新来的吧,以前不记得见过。”

“是。”那军医依旧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答道。

“叫什么名字?”夏端依旧看着崔翊程,望着对方十分苍白的脸,只觉得满心满肺都绞在了一起,疼得厉害。

“在下魏鹤文。”那人答道。

“重赏。”夏端吩咐亲兵道。

因着安庆刚刚攻下,有诸多繁杂之事要处理,夏端并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崔翊程身边。可他一旦有时间,便没离开过这人半步,就连睡觉都是趴在崔翊程床边上死死拽着这人的手睡的。

魏大夫看着一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儒雅模样,但用药却丝毫不留情。为着崔翊程能尽快恢复过来,内用外敷都下的最猛的药。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夏端望着崔翊程满头的汗,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紧张,向魏鹤文放狠话:“要是崔将军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心你人头不保。”语气却没底气得很。

“夏将军何必如此忧虑呢?”魏鹤文缓缓道:“崔将军身子怎么样,您自然比在下清楚,孰好孰坏,您心里自然也有了定夺。”

夏端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魏大这夫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得不错,想必也是个左右逢源的。”

“过奖了,”魏鹤文作揖道:“在下一向潜心钻研医道,并无他念。”

“既然如此,更应有那悬壶济世的心胸,”夏端看着他:“好端端的跑军营里来做什么?”

“军营里死伤众多,更是悬壶济世的好去处。”魏鹤文轻轻笑了。

夏端点了点头:“魏大夫倒是个有主意的。”

“过奖。”魏鹤文俯身作揖:“若无旁的事,在下就先退下了。”

夏端冲他摆了摆手:“去吧。”

望着魏鹤文的背影,夏端心里却并不轻松。

这人的面相看着着实熟悉得很,夏端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罢了。夏端心想:人这一辈子不知要见到多少人,见到一两个面善的也算不得稀奇。

三天后,清晨。

“子云?”正睡得迷迷糊糊,夏端忽而感觉到自己紧紧抓着的手动了一下,于是忽而惊醒,困意全无:“你醒了。”

说罢,他赶忙起身给崔翊程递上了一杯水。

“夏端,”崔翊程沙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八月二十九,寅时三刻。”夏端刚忙答道。

崔翊程轻轻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喝了几口,脑子里空得很,一时一片茫然。

“你可算醒了,”夏端轻声道:“我可要吓死了。”

“怕什么?”崔翊程瞥了他一眼:“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跑不了。”

“胡说,”夏端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恼:“我要这鬼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活生生的人。”说罢,他又叹了口气:“我这辈子的气性,可都在你身上用尽了。”

“好,”崔翊程笑了:“依你。”

他抬眼望着夏端,只见对方形容憔悴,便知这几日定是没休息好的。

他叹了口气,想责问这人为何不照顾好自己,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于是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问道:“安庆如何?”

闻言,夏端硬硬回了几句:“崔将军这般勇猛,轻伤不下火线,岂有拿不下来的道理?”

崔翊程轻轻笑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生你的气做什么?”夏端望着他,语气别扭得很:“心疼还来不及。”说罢,他赶忙冲门口守着的兵卒喊到:“快去把魏大夫找来。”

“这大夫不错,我想着大概是个靠得住的,”夏端轻声道:“日后再作考察,若着实可靠,咱们可以留在身边长用。”

不一会儿魏鹤文就来了,为崔翊程诊了:“既然能醒过来,最危险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在下再开几副药,崔将军按时服了便是。”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外敷的药还是要日日更换,在下会日日过来给崔将军检查伤口的。”

“辛苦了。”夏端冲魏鹤文点了点头。

魏鹤文一愣,继而笑了:“夏将军客气。”

天运十九年九月二十七。

崔翊程这几天终于能下地走一走了,他却是个闲不住,趁着夏端忙于处理军务没工夫管他,他便常常独自在军营里溜达。

还好夏端忙得抽不开身,崔翊程常常笑着暗自庆幸:否则又得把他拖回营帐让他好好休息不能出门半步。

那可真要闷死了。

“魏大夫,这就是你前几天说的就要研制好的止血药?”崔翊程忽而看到不远处一个兵卒正拿着几个小瓶,而那兵卒对面的人正是魏鹤文。

魏鹤文答道:“对,就是这个。你把这个和弟兄们分一分,关键时候能救命的。”

待兵卒走远了,崔翊程便走上前去:“魏大夫倒是仁慈心肠,在下佩服。”

“崔将军,”魏鹤文转头发现是他,赶忙俯身作揖道:“不过是做些分内的小事,将军夸奖,倒是在下的荣幸了。”

“魏大夫,这些天着实劳烦你了。”崔翊程轻轻笑着。

崔翊程本就清秀好看,只是平时板着脸,总归是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而此时一笑,倒是平易近人了许多。

于是魏鹤文也笑了:“在下分内之事,崔将军何必客气。”

“我刚刚听着,这些止血药都是你自己研制的?”崔翊程笑道。

“是,”魏鹤文答道:“都是出自在下之手。”

“没想到魏大夫还有这本事,”崔翊程轻声笑道:“果真不简单。”

魏鹤文也轻轻笑着:“不过是些普通医家的本事。”

“魏大夫,”崔翊程话锋一转,忽而轻声道:“我还有一事想要麻烦你。”

“但说便是。”魏鹤文说。

“跟我来。”崔翊程说罢便转过身去,带着魏鹤文回了营帐。

“你帮我看看这个,”营帐里,崔翊程递给魏鹤文一个小盒子:“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魏鹤文接过来一看,手却忽然抖了起来,险些把盒子摔到地上。

“怎么了?”崔翊程赶忙问道。

“没事,”只消片刻魏鹤文便恢复了平静,轻声问道:“崔将军怎么会有这个?”

“故人所赠,说是有使人假死的功效。”崔翊程盯着他。

“能否让在下带一颗回去细细查看?”魏鹤文抬眼望向崔翊程,诚恳地问道。

“自然了,”崔翊程点了点头:“我等魏大夫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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