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蔡陵渡（三）（2/2）
那人见是崔翊程，便停下脚步来低声说道：“崔将军，您还不知道呢吧，多亏了曾帅和夏将军有远见，知道今天晚上大摆庆功宴，很可能被大俞的残兵败将钻了空子，便命小人严加把守，这不，正抓着了。”
崔翊程顺势偏头看了一眼，被押解的那几人正垂着头，在夜色微茫中看不出表情。
“通禀过大帅了？”崔翊程问道。
“还没呢，这不正要去呢。”那人作揖回答道：“崔将军，这事儿急得很，小人得先走了。”
“快去吧。”崔翊程摆了摆手。
“失礼失礼。”那人作揖后便匆忙离开了。
“对了，不知道昨天晚上抓的那几个人，你们是如何处置的。”崔翊程喝了一口茶，低垂着眼睑。
庆功宴之后的第二天，夏端以拜谢为借口，一大早便来骚扰崔翊程，令他稍感意外的是，后者不但没拒绝，反而拿出了珍藏的上好碧螺春招待。夏端见状便开始调侃：“这碧螺春，又叫佛动心，令佛都动心的美味，我今天却有福气尝到了。”
而崔翊程，显然是对昨天晚上抓住的几个人更感兴趣。
“你说他们啊。”夏端放下茶杯，低声说道：“曾帅本想从宽处理，却没想那几个人竟自行了断了。”他叹了一口气：“可惜啊，是他们自己不知道惜命。”
“从宽处理？”崔翊程皱了皱眉：“都这般了，还要从宽处理？”
“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夏端凑近了低声说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了，杀人太多，不合武德。曾帅是怕，这早晚啊，会报偿到自己身上。”
崔翊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看他欲言又止，夏端笑了：“子云，你这茶味道真好。虽是陈茶，却也不失其本味，倒是难得。”
“你若是喜欢，不妨带一些回去。”崔翊程也笑了。
“带回去干嘛？”夏端一杯茶喝尽，挡下了崔翊程的手，自行续上了一杯：“以后若得空，我要天天来你这里喝。”
“好啊。”崔翊程轻声笑道：“正好军务繁杂，我也有很多要请教你的地方。”
“你真是……”夏端本想指责他过于谦虚生分了，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辞：“算了。”
崔翊程见他这般，心里一软，本想说些宽慰的话，奈何生平从未讨好过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笑了起来，轻轻喊了一声：“启正兄。”
你别这样，是我不好。
夏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叫，还是用这般温和的语气，于是猛地呛了一下，一口茶喷了出来。
夏端捂着嘴咳嗽，只露出的两只眼睛也瞪大了看着崔翊程。
夏端发现，这人低眉浅笑的模样当真是让人舒坦，一时间竟连咳嗽也不知不觉好了。
崔翊程无视掉夏端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我觉得，你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得空的时候了。”
“这怎么说？”夏端觉得莫名其妙。
“放歌纵酒，寻花问柳，有你忙的。”崔翊程缓缓端起茶杯。
“你……”夏端又一次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你和崔将军相处得还很不错。”罗笙采夹起一块肉放到对面夏端碗里：“倒让我省了很多工夫。”
当天傍晚，夏端去找罗笙采蹭饭，后者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好歹让他进了门。此刻他大口吃着肉，心里自然爽极了：“罗哥，我体谅你啊。你说你，奉命协调各方关系，够辛苦的了，我怎么能再给你添麻烦呢。”
“油嘴滑舌。”罗笙采拿起一根闲置的筷子敲了一下夏端的脑袋：“我真是多余说这个。”
夏端讨好般笑了，低头又吃了一大口肉。
“罗大人。”正吃着饭，曾帅身边一兵卒跑了进来：“可巧了，夏将军也在啊。”
“是啊，”夏端开玩笑道：“怎么，曾帅又想往罗哥怀里塞美人了？我第一个反对啊，罗哥年纪也不小了，身体真吃不消。”
“去你的。”罗笙采本想撕了夏端的嘴，奈何外人在场不好发作，便只得沉下性子问道：“可是曾帅有事？”
“曾帅找您过去一趟。”那兵卒说着，抬眼望向夏端：“也请夏将军同往。”
“大帅。”夏端倒是不见外，进门便坐了下来：“咱正吃着饭呢，您可真是挑了个好时辰啊。”
“大帅。”罗笙采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可是有了主意了？”
曾玉泽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蔡陵渡已定，也算为咱们渡江开了个好头。”
“不错。”罗笙采缓缓说道：“我前些日子曾说，且不论北进中原，单单是一统江南，这渡过长江天堑，就是我们不得不做之事。如此看来，大帅是想明白了？”
“那可不。”曾帅说道：“罗大人有远见，岂有不信之理。”
“若从蔡陵渡过江，下一个打的，便是清平山。”夏端说道：“大帅，如今您有罗大人以及范氏兄弟辅佐，崔将军投奔又让您如虎添翼，只是咱这水师，向来战力平平，不知大帅有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战舰方面，还是要多多辛苦罗大人。”曾玉泽说道：“不过前段时间，窦总管曾向我提过一个法子。”他顿了顿：“火器。”
“火器？”夏端愣了一下：“窦英与我们不同，他的长处，确实是在火器。”
“没错。”曾玉泽说道：“如果能让火器在水上进攻时也能发挥出其在陆上的战力，那我们的进攻，便容易多了。”
“可这样一来，军需就更大了。”罗笙采皱起了眉头：“大帅可曾有过考量？”
“后方已经极尽简朴了，”曾帅说道：“实在不行，咱们也只能动用存粮。我前些日子清点过，支撑几个月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战舰，也只能请当地这些能工巧匠帮忙改造了。”
“曾帅如今深得民心，这应该不成问题。”夏端说到：“可火器呢？”
“大多是窦总管的家底。”曾玉泽回答道：“他可真是出力不少，记着他的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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