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四悦(2/2)
蓝莠叹了声气,说:“这世上,两种男子最难缠。疯的,和痴的。”
乐娇知道她出身贫寒,因着相貌出色,在十二那年被一家风流少爷骗过身。后来家中变故,不得不卖身葬父,那少爷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摇身一变成了高不可攀的人儿。机缘巧合下,乐娇将她带回府中的,作贴身侍女。故此,蓝莠虽不如红秀同她亲,却也是忠心耿耿。
即使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设身处地地想想,蓝莠断然经历过不小的绝望悲伤,有些事肯定也比未出阁的小姐看得透。
乐娇见状,也在等她给自己摆明道理。
蓝莠抹药的手一顿,又说:“我看这燕青,是两者都有。”
她眼尖,瞅着他抱人时露出的手腕。
那样式颜色都是小姐喜欢的,她不作他想。
可是她知道,却不打算告诉小姐。小姐迟钝,会说她多想,再有甚者,小姐会被吓到。
蓝莠抹好药膏后,擦了擦手便开始为小姐编发,使发辫可以遮住伤口。好在对方咬的位置偏上,更贴近后颈,不是太难遮掩。
她一面动作,一面说:“他不是良配。”
适合她家小姐的,定然是温润如玉的公子。
蓝莠明白小姐的性子,她是个如琉璃瓦一般漂亮的瓷娃娃,你要保护她、怜惜她、照顾她,而不是让一个疯子打碎她。
“痴情是最无用的东西了,有了它不一定能过好日子。”她说,垂眸的时候神色很淡,“是个男人
,在为心爱的女人陶醉的时候,都是昏庸的周幽王。所以甜言蜜语没有用,那腔柔情蜜意也没有用。您要看他的品格,看他的性子。”
老嬷不在,这些话由她一个丫头来说其实是不太妥当的。但乐娇性子平和谦逊,对这些东西不是太计较。
“您不要看他风光的时候对您有多好,要看他落魄时对您有多差。”蓝莠收回手,编发已成。
“我知道。”乐娇轻声说,垂下眼睑。
前世的燕青,便是乖张到了极点。这功越累越高,仇家也越招越多。
大半老臣摇头,只说一句:“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可战功摆在那里,谁也不好参他。
他在平日是一个人,乖张狂妄;上了战场又是另一个,沉着冷静。
就这样,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些,乐娇作为燕府的女主人,都是有听闻的。
在情爱之事上,他也甚少关注。
如传言所说,这府里头,确实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的。
她一度怀疑,他是断袖。
燕青不可嫁,她许久前便定了心思。
可如今他这般招惹她,又是什么意思?
乐娇阖眸,再睁开眼时,似乎觉出了答案。
是恨。
正是恣意骄矜的年纪,忽而便愿意打开心房,碰见了能够话谈的朋友,却转瞬发现人不告而别。
因为被背叛,所以恨。
因为被背叛的是恶劣狂妄的燕青,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恨得偏执疯狂。
所以,是恨。
乐娇总觉得,如果只是恨的话,这股感情似乎被她判断得太纯粹太简单,有什么表露得很细微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可是,迟钝如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究竟是什么。
所以饶是存疑,她仍旧认为那是恨。
燕青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恨着她的。
若不是如此,怎么会将一个名字生生化成执念,把一双眼睛托入梦来,又将随手得到的发带系在手上——
三年。
他在战场曾因创伤数日高烧,整个人神志不清、意识涣散。
生死之际,他没什么遗憾。
只是他忽然想到,他还没能找到他的小瞎子。
脑中仿佛有火在烧,整个人都从额头开始滚烫、出汗。热气蒸着散不出去,像被丢入油锅。无处可逃的病痛下,人也愈发觉得黏糊难受。他的喉咙发干,双唇苍白得裂开,那双眼里却淌出一颗泪。
冰冷的,眼泪。
这滴冰凉游走过滚烫的肌肤,像刀子一样割开了他的皮囊,释放出里面的灵魂。
执念是自己给自己的。
或许只是一眼万年,只是惊鸿一瞥,那股惊艳欢喜之情却渗透进骨子,被爱而不得炼化成念念不忘。
时间长了、久了,就成为心口颜色渐深的朱砂,成为那海市蜃楼般的月华。
一点一点,敲开骨髓放入的那小段藤蔓,吸取了时光酿出的思念,抽芽破骨,长成困缚人的茧。
想要从中走出来,便需生生地把它挖下来,从中剥离出千百个日夜的生命,将之丢弃。
冷淡如燕青,寻不到第二个看得入眼的人,便把所有目光都集中于这个茧上。那执念也是加倍的,浓烈而疯狂。
所以是她,只能是她,必须是她。
是她什么呢?
他想,他是恨着她的。
他恨
她,似乎,好像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对对对不起,虐个小熊饼干qwq。
小、小虐怡情。
另外这文要断更两天,等签约之后上个榜qwq。
开学以后可能是双日更或者一周三更。
(鞠躬)对不起大家,可以囤肥看,或者有缘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