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皇后薨(2/2)
她抚平着衣裳的褶皱,语调微微扬了起来,安太子听出了几分厉色,却似乎只是一个严厉的母亲对自己儿子不妥当之处给予的提醒。
“母后,有些事做儿子的本不应置喙,只是……”安太子咬牙,泛红着眼睛瞪着纪昭玉:“宫中的人都在传!母后出阁前就同贼子有私情!说我,我便是母后和那人所生!”
“啪!”
这一巴掌打得安太子偏过了头,他强咽下口中的腥味,一把将那玉簪高高举起。
“那母后说,这簪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难道不是母后和那贼人的定情信物?”
他也不愿意相信母后会做出这种事,可是,可是如果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那为什么一向温婉的母后会看到这簪子就面色大变?自他记事起母后对父皇就十分冷淡,父皇待母后不薄,珍馐美食,稀奇珠宝,哪个不是最先想着母后!可母后呢,却看也不看,不说温柔小意了,甚至还将来宫中的父皇往其他人身边推!
即使他是太子又如何,父皇早已寒心,在朝堂上不管他做的好与不好,动辄就是当着满朝百官痛斥辱骂,想必也是对宫中的传闻有所怀疑!
而母后呢,她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性子虽然温贤,却也不是让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放任传闻喧嚣直上!唯一能说明的就是这是事实,所以她不愿意去辩解!
那些猜测似又钻入了耳,安太子袖下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咔嚓作响。
“安儿就是这么想母后的!”
纪昭玉气的浑身发抖。
“其他人嚼舌根你就信,却唯独不信母后!”
“那母后告诉儿子,事实究竟如何?孩儿定当为母后申冤,严惩幕后之人!”
安太子看着她,目光毫不退让。
纪昭玉厉声斥道:“事实就是你干了一件错事!你可知你口中唤着的贼子是什么人?若没有他,何来你……”
“殿下,皇上听说您回来了,请您过去。”
门外响起叩门声,安太子深深看了眼纪昭玉,拱手:“儿臣先告辞,希望母后能好好想想!”
安太子一走,纪昭玉顿时软了身子,呆呆坐在榻上。
她望着一处,眼睛终于有了些转动。
许是离开的太过匆忙,那玉簪也静静的被放在桌上,纪昭玉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走去了窗边埋在了供养花草的泥土里。
有些东西,终究是过去了。
这一夜,一切如常,纪昭玉早早让人熄了灯烛上床躺下,却忽略了花盆中闪烁的幽光。
辗转反侧多时,仍无法入睡,头顶上的青纱帐随风微摆,幽幽的泣声像是从远处飘来,纪昭玉目光一瞥,凝住了。
“你……”
一声叹若有若无,青纱帐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人,那人的面容隐在夜色中,可那身形却分明是他。
“我累你被害,理该一命还一命的。”
她阖上眼,感觉到那人越发临近的气息,忽然说:“等一下。”
“你若是人,等会换身宫人衣裳,拿我的令牌快些出宫,再也不要回来了。”语声中有淡淡的苦涩泛出,纪昭玉双眸紧了紧:“快些吧,不要让人发现了。”
见他似有迟疑,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却不经意碰到了他腰间挂着的玉佩,手指颤了颤,毅然将他的手放在了脖颈处。
“快些吧。”
她催促。
那纤细的脖颈,像是稍微使力就能拧断,纪昭玉听见了对方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然后喉咙间空气稀薄,感觉那双手在慢慢的收紧。
她眼角慢慢滑落一滴泪,下唇已经咬得鲜血模糊,却死死拽紧了身下的被褥,不发出半点声音。
不知何时,她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永安二十五年,皇后纪氏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