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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仔细研读了一下身边女孩的神色，却没有找到任何恼怒或忌恨，连无奈都没有。她就像往常那样，看起来明亮、开朗，无辜的外表下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藏了一些小坏。

在德拉科眼里，哈莉·波特是个奇怪的人……或者应该说是奇怪的生物？一年级的时候他热衷给她下绊子、对她冷嘲热讽，可是哈莉几乎从没有给他什么强烈的反馈。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是连续几天在过道和课上遇见他的时候就摆出一副我超生气我超火大的样子。

根本毫无威慑力。

她总是出人意料。直到今天为止，他能给出对哈莉的最为负面的形容词也不过是狡黠，还是嗯——虽然他不想承认——是可爱的那种狡黠。然而就在刚刚他却发现，哈莉·波特竟然对黑魔法完全不抵触，甚至还很好奇。

他想起这个女孩是如何谈论起麻瓜可怕的文学作品时候的表情的，那一瞬间，德拉科几乎要以为那种冷静深思的表情属于一个拥有严肃人生的成年人。可是她看星星时候的模样，却又单纯得像个比实际年龄更小的小女孩。

他们现在像两块被摊平的烤肉那样（这是哈莉说的，德拉科他是绝对不会用这么逊的比喻的）并排躺在黑湖旁的斜坡上，看着点点钻石般的星星缀在黑丝绒夜幕上，那本《尖端黑魔法揭秘》被随意地丢在一旁。

哈莉喃喃说：“我喜欢星星。”

“那你天文学还学得这么差劲。”

德拉科故意戳她痛脚，他知道哈莉成绩不赖，但是偏科严重，在天文学上简直是个残废。学不好天文学是件挺稀奇的事情，因为在这一门课程中，学生并不需要使用任何实用魔法，只是单纯的书面教学罢了。

哈莉蹬腿踹了他一脚以示不满：“我是喜欢观赏星星，但是这不代表我就愿意用望远镜进行观测，然后还要背诵行星运行的轨迹！”

“我喜欢它们是因为……星星是一种易于理解的美丽。它不像文学和绘画，你不需要接受教育，不需要有任何鉴赏的能力，只要抬头，只要像这样在草地上躺下来，就能轻而易举去感受它们的动人之处。”她的声音又平静下来，德拉科偏过脑袋去去看她，正好看到她对着天空伸出手去虚抓了一把， “有钱人见识和把玩过多少稀世珍宝啊，但是他们再如何富有还是没办法把这种最为大众，却也最为遥远的美纳入私人收藏。正因为如此，星空才是人类永恒的梦。”

你看，她总是能把一件事情说得又纯粹又复杂，又幼稚又成熟。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躺着看了一会儿星星，然后哈莉翻身重新坐起来，提议说他们可以在黑湖上比赛打水漂。德拉科不知道怎么打水漂，但是他不想表现自己的无知——哪怕是对这种麻瓜玩的无聊游戏。哈莉先扔的石头，在黑湖上弹了九下：“唉……我退步了！好吧，到你的回合了。”

德拉科硬着头皮随手抓了一块石头丢到水面上，石头砸出了一个涟漪，紧接着就消失在了湖水里。

他的耳朵开始发烫了，一旁哈莉大笑出声：“原来你不知道该怎么打水漂嘛——你看你连要选扁平形状的石头都不知道！”

德拉科讪讪地瞪她，哈莉抿着嘴唇向他微笑，声音柔柔地说：“我来教你，不要生气啦。”

她开始教德拉科如何让石头弹起的次数更多，在水面上飞得更远。

“学校里的人在躲你。”德拉科说。

“不是挺好的吗？”哈莉无所谓地往黑湖水面上又扔了一块石头，石头弹了十二下，“没人费尽心思想来看我的伤疤了，而且我们现在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该你了。”她摊开左手心。

德拉科从她手里捡了一块尽可能符合“扁圆平”描述的石头，向水面上掷去。石头在水面上弹了三下，然后沉了下去。

“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嗯？”哈莉抬眼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我已经教了你半个小时，但是你还是只能让石头弹三下的事情吗？是有一点点生气呢。”

“——我是说大家都认为你是斯莱特林继承人的事情！”

哈莉终于正眼看他了：“哦，我想是没有生气的吧……毕竟我也没有和那些人很亲近啊，他们怎么看待我和我难道有关系吗？”

“以勇气著称的格兰芬多在你面前倒是畏畏缩缩，好像上学期期末学院杯追着吹捧你说你是英雄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他轻蔑地抬着下巴地说。

看见他这幅模样，哈莉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低声笑起来：“原来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啊！”

德拉科轻轻咳嗽一声，但是哈莉还在笑，他恼羞成怒地用力抓起一个石头扔了出去。这回石头飞得很远，没有掉进水面，却好像砸中什么东西——一个硕大的脑袋从水里开始上升。

“德拉科……”比人的腰还要粗上两倍的触须爬出湖水朝他们伸了过来，哈莉从草坪上跳起来，一手抓起地上的黑魔法书，另一手拽住德拉科的手，拉着他开始向城堡的方向飞奔，“你打中了巨型鱿鱼的头，笨蛋！”

“你才是笨蛋呢，连一年级天文学都只能拿合格的家伙！”

逃跑过程中德拉科不忘回嘴，但同时他也握住了哈莉的手。

或许，只是或许——麻瓜的游戏其实也没那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