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券（2/2）

郁晴若扶住母亲，心脏狂跳，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释然。

她终于在母亲面前，说了一回真心话，而非乖顺懂事，为了所谓大局，应承着母亲的安排。

而在上首的太后，却是暗暗地舒了一口气——所幸，韦鹭洲要的，不过是郁家的大小姐，而非什么更难缠的人物。若肃间王瞧上的，是袁家的姑娘，或是裴家的姑娘，那事情可就麻烦多了。

郁大小姐虽许给了天涯，但皇子妃可以再选，这释去肃间王兵权的机会却是难得。就算此事会令皇家脸面无光，那也得忍下来。

有人笑便有人笑，能荫及后辈，便是好事。

她本就不大赞成宁天涯和郁晴若的婚事——那郁晴若比天涯大了两岁，不大匹配；且之前还与太子宁重华有些纠葛；若是娶进来了，难免会令兄弟间有些嫌隙。

太后想罢，温蔼一笑，道：“肃间王这话说的，好似哀家不是那么通情达理之人似的。若肃间王当真与郁大小姐两情相悦，咱们王家天脉，也当有容人之勇，愿成人之美。”

听闻太后此言，孔氏更是怒极。她知道，太后这是松口了，想要应下韦鹭洲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韦家那滔天的权势！有肃间王的兵权作为交换，一个郁晴若，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余光瞥见孔氏欲发作的面色，心知不可再多说了，省得这郁家的老学究又上朝以头抢地，直言满门清名不可受辱云云。于是，太后摆了摆手，草草道：“哀家乏了，今儿个便先散了吧。肃间王这事，哀家自会与陛下商量商量。”

说罢，太后施施然起身，在婢女的搀扶下徐徐离去。

待太后雍容的身影远去后，旁人的议论之声陡然响了起来。

“竟连二殿下订了亲的姑娘都敢抢……”

“便是二殿下又如何？还不得看着肃间王府的脸面说话。这肃间王，当真是目中无人！”

“嘘，不可说！不可说。”

“那郁大小姐虽确有天姿国色，可我竟不料肃间王愿为她交出兵权！真真是红颜祸水。那裴家、韦家，再加上个二殿下，都为她争得头破血流，我瞧，这便是所谓‘倾国倾城’！”

孔氏抚顺了胸口，握住晴若的手，便急急朝外行去。晴若被她拽的跌跌撞撞的，踉跄问道：“母亲，母亲，慢些……”

“走，咱们回去找你父亲，让你父亲替你主持公道。”孔氏面色冷然，一副烦怒模样，“这韦氏欺人太甚，我是个妇人家，说不上话。你父亲可就不一样了，有他出面，陛下必然要掂量再三！”

孔氏一路快行，到了马车边。晴若气喘吁吁，说道：“母亲，嫁谁不是嫁呢？这是您当初与若儿说过的话。那肃间王也未有什么不好的……”

这一句句，可都是孔氏当初劝晴若嫁天涯时的原话，此时被晴若返还给了孔氏，叫孔氏愈发恼怒了。

“若儿，你……”下意识地，孔氏恨恨抬起了手，险些就要掴下掌去。但到底是引以为傲的女儿，孔氏下不来手，只道，“你如今已许了人了，那就绝不可再念着其他男人！”

说罢，孔氏将她拽上马车，怒道：“上来，回府。”

一回到府中，孔氏便命丫鬟仆妇将晴若带回院中，将门反锁。晴若拍了拍门，听得外头挂锁叮当叮当得响，心知不妙，立刻道：“怎么把门锁了？快放我出去！”

外头守门的金妈妈道：“大小姐，请恕罪，奴婢也是奉了夫人的命，请您不要踏出这儿半步！”

郁晴若又拍了几下门，这门纹丝不动，她有些泄气，只得在妆镜前坐下来。环顾四周，闺房里安安静静的，烛火轻跳。

她明白，是母亲怕她真的与韦鹭洲有染，做出什么抹黑门楣的事情，才会这样做的。

——都怪那个韦鹭洲！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辰，兄长郁瀚文就来了。他也不能进门，只能隔着窗口，悄摸与晴若说话。一窗之隔，郁瀚文的声音又闷又气馁，连投在窗纸上的影子也蔫蔫的。

“若儿，我是当真没想到，那个肃间王会出这么一记损招！”郁瀚文叫苦连天道，“他与我商量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他说要请个什么劳什子国师在陛下面前进言……怎么今天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郁晴若看着哥哥晃来晃去的身影，道：“肃间王那性子，哥哥也不是不清楚。他一贯心黑，骂也没用。”

郁瀚文闻言，竟小声道：“竟叫好脾气如妹妹你，都张口骂人‘心黑’，这肃间王可真不是个东西！乘人之危，趁火打劫，小人也！”

晴若哑然，发觉自己确实不知不觉骂了肃间王一句。她以往可从不骂人的，乖乖顺顺，温柔娴雅。但一想到韦鹭洲的脸，那副胜券在握调调笑笑的样子，她就觉得骂一句也没什么，横竖那人脸皮厚，不怕少块肉。

“他确实心黑！”晴若道。

郁瀚文：“骂得好！妹妹你再骂几句，我全去转告给他，让他早点打消了这心思！”

晴若：“……他卑鄙无耻阴险可恶，竟然出了这样一个阴招，害得我被关起来，门都出不了！他要是没法子解决了这件事，我就讨厌他一辈子！”

郁瀚文鼓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