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泽（一）（2/2）

那日话说开后，齐云鹤倒没再追问我的过往，只说到了津城安定下来后会帮我寻找元宝哥哥一家，不管怎么说，如今，我能依靠的只有他，一路奔波，幸好有他相伴。

千里之外，那座人去茶凉的京郊别院，齐云霁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的砸在树干上，簌簌作响，叶子一叠叠落下，老伯跪在一旁瑟缩着身子，等着这位爷发泄完。

“还真是我大哥养的好奴才，一问三不知。”齐云霁将马鞭甩给手下，大步朝内室走去，床上搁着上次落下的佩玉，算囊，帉帨等物，齐云霁上前一把掀开，瞅见枕头下抖落一封信，正读着时外头来人禀报。

“将军，已派人沿路关卡搜索，只是，这院子和外头那老奴，该如何处置？”

齐云霁捏着手中的信，面无表情的吩咐：“那老东西，不必理会，至于这院子，烧了。”

“是！”

身后浓浓黑烟升起，老头还在那徒劳的哀嚎，齐云霁骑坐马上，回首凝望，“哼，别以为留这么几个字，爷就能轻饶了你。”

一骑绝尘而去，顷刻间，尘土飞扬，火光冲天。

到达津城时，天空还泛着青，长途跋涉，昼夜兼程，我和齐云鹤都是一身风尘，给车夫结清了银钱，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下，等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

齐云鹤提议先去市场找牙侩熟悉下津城的情况，我留在客栈，等他的间隙也顺便去附近转了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活计可干，毕竟做长远计，我不能什么事都让他一人承担。

“哎！看着看着！”刚进客栈，小二端着案盘迎面撞上来，我旋身避开，又伸手将他扶稳。

“小哥，好身手！”掌柜的走过来夸到，脸色一变叱责那闯祸的小二：“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掌柜的，后厨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我这又是劈柴烧火切菜，又是前面跑堂招呼的，哪里转得开身，您啊，还是再给招个人进来·····”小二的垮着脸念叨。

“这招个人哪那么容易，实下里牙行收的交易税又高——”大堂里有人结账，掌柜的转身回到柜台去结钱。

我站在一旁等到结账的人走后，才走过去跟掌柜的搭话：“掌柜的，您这不缺人嘛，挑水砍柴，烧火做饭，我都能干，您看，我行吗？”

齐云鹤回来时已是傍晚，下午留了一身汗，怕把他熏着，我刚冲完凉水澡，就见他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累了吧，我给你去弄点热水洗个澡。”

“不慌，这些事让客栈的活计去做就行了。”

“鹤郎，我有事要告诉你。”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讲。”

“那，你先说！”

齐云鹤摸摸我脑袋，小心温柔，“官府里买卖地契都要核实身份，我就找牙子租了个小院，不大，但咱两住绰绰有余。”

“租个小院不便宜吧！你手头上还有余钱吗？”

“没事，我会点丹青笔墨，大不了摆个摊子给人写字卖画，总不会饿着你我。”

“我可以养你！”我见他笑，怕他不信，从他怀里站起来，给他看我今日赚到的工钱，“我今日找了份工，就在客栈后厨干活，掌柜的看我干活卖力，还同意给每日现结，你看，这些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自己赚的。”

“······”齐云鹤看着桌上的碎钱，沉默好一会儿才问我：“累不累？”

“你放心，我身子骨贱，每日里干点活才有劲呢！而且，这点活，根本就不累。”我被他直勾勾盯着有些莫名的心虚，“你等着，我给你去打点热水回来。”

齐云鹤轻易就松了手，我挑着水回来时，见他仍坐在桌边，久久不语。

“鹤郎，去洗吧，一会儿水该冷了。”

“晦生，要是当初父王没有将你强行带走，你也不会遇上我和二弟，你和你的元宝哥哥也会继续无忧无虑的在山中生活，对不起！”

我替他脱下衣服，解开束发，细细抹上皂沫，好不容易才清理干净那些灰尘油渍，又拿起布巾给他搓背，浴桶的水很快就浑浊了，平日里这人爱干净，就连居家的常服也要熏香，一日换几套衣物也是常有的事，陪着我这一路行来，风吹日晒的，讲究不得这些，他倒是从容淡定。

我绕到他侧边，卷起已经湿哒哒的衣袖，替他擦拭手臂，瞥到他胸前那道刀疤，“怎么还留疤了？你平日里不是搜罗了一堆祛疤的药膏吗？”我见他不答，坏心眼的逗他：“莫不是故意留给我看的？”

齐云鹤脸上有些红，也不知是水汽蒸的，还是被我揶揄的，扯过我手里的布巾随意擦拭着身子。

我背过身不去看他，“这水脏了，我再给你去换些干净的来。”

齐云鹤拉住我，一把将我抱起放到床上，“天晚了，别麻烦了！咱们早些睡，明日就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