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义子(2/2)
带路的将我引到正厅门前,颔首退到一旁,我提起衣摆往里走,未料得门槛太高,脚下一绊整个人飞扑了进去。我趴在青石砖铺成的地面上,整个人还在晕眩中一双雪白的手将我扶了起来,我羞惭的不敢抬头去看,只听得他声音如泉水穿石,让人浑身沁凉。
“可有伤着?”他作势又要来掀我衣袖,“来,我看看”我紧拽着衣角不敢乱动。
“鹤儿,他不会说咱们南朝话,你且先坐下。”宣王齐尧忽而转用北朝语对我说:“晦生,过来!”晦生,乃是生母给我起的名字,只因我是晦日出生的罢了。我听话的走到宣王侧下站住,依旧低着头,听他吩咐。“此番边关巡视,路上捡到这孩子,他从前也是南朝人,只是幼时因战乱被人掳去北境,日子一直过得艰难困顿,本王在山中迷路幸得他相助,与他颇有缘分,决意将他收为义子,从今往后便在府里谋个差事,也好过从前那般。你们平日里也多照应着些,只当······远亲的兄弟便是。”话落,周围的射过来各种视线令我浑身燥热,那些座位上的人渐渐起身朝我走来。
“多谢义弟对父王的相助,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可以叫我大哥,或者云鹤哥哥亦可。”首先开口的这人便是刚才扶我起来的那人,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说一口流利的北朝话,齐云鹤此时又拉过另一位面色有些沉郁的大个子,“这位是你二哥,云霁,你唤他——”说到一半便被打断,那齐云霁俨然一副不耐烦的颜色,冷冷回话,“不必了,称呼一声齐将军就是。”其他人见状便都只是对我行了见面礼便匆匆散开。
宣王传了午膳,一桌子菜肴丰盛精致,就算我再怎么忍耐,毕竟山野粗陋之人,又没见过什么世面,一顿饭吃得是津津有味,生生作响,我自觉已是足够克制小心,还是弄得油汁四溅,箸匙乱碰,一顿饭下来,估计唯有我一人吃了个半饱,其他人无非挑了几筷便放下不动。直到晚间睡下,也没有见到生母和她的女儿,也好,反正今日已经丢人现眼够多了,还是让我留点小小尊严。
身下铺着厚厚的棉絮垫子,盖在身上的被面摸着也是滑溜溜的,枕头里塞了干花芳草,清香宁神,我望着桌上燃烧的残烛,眼眶湿热,眼泪静静地留下。“干爹干娘,元宝哥哥,呜呜呜······”
一早醒来,脑袋沉沉,衣柜里有素色的常服,穿在身上有些大,却是比昨日那套穿着要简单爽利些,照了照镜子,脸上的疤痕已经愈合,虽然身板依旧单薄纤瘦,这张脸倒是看着爷们了些。我在屋里待了一天,除了来送饭送水的仆人,再没见到其他人,我虽不知王爷到底打算如何安置我,目前还是静观其变为好。第二日开始,我就在院子里帮着洒扫,闲来爬到山石上晒晒太阳,打打树上的雀儿,也没人来管我,也没人和我说话,任我在这方小院自生自灭。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之前教习我的那个人又出现了,这回,他是来教我学说南朝话的,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王妃之前一直在应慧寺礼佛,王爷将于半月后亲往迎接,而我,也在随行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