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2/2）

所以，赌上她的性命，将她的命和他绑在一起，她才能彻底杀了他。

摄政王为她休了发妻，打算在她满十七岁时娶她为妻。

十里红妆，满堂花醉。那是一场盛世婚礼，或许连皇后都不曾有这样的排场。

洞房花烛夜，柔情蜜语时，她手中的簪子对准了摄政王的胸膛。

摄政王的势力被她暗中瓦解，当年只知用拳脚功夫驯服别人的少女开始懂得布局谋划。或许说，为她被关在冷宫十余年的胞姐谋划一切。

杀了摄政王之后，她去了夏侯涟漪被关押的冷宫。

她为摄政王施了连心咒，摄政王一死，她也是活不长的，而东朝的未来只能靠夏侯涟漪，而东朝的女帝，却不能是一个瞎子。

所以，锦念决定替夏侯涟漪换眼。

她将自己的眼睛挖了出来，替夏侯涟漪换上。

摄政王一死，她自然也背弃了她的师父无极宫宫主挽月夫人强加给她的天命。

十四岁时师父让她下山时曾嘱托她:“殿下生你则生，锦念，你需要记住，他的命比一切都重要。”

挽月夫人早已算出摄政王命中有一劫，一心以为只有锦念才能化解。却不知道，摄政王的救命良药锦念，恰恰是他的催命符。

所以，她的师父自然勃然大怒。也恨透了她。自她杀了摄政王，她便被师父逐出师门，此后更是源源不断派人取她性命。

此时正处寒冬腊月，锦念全身上下冷得出奇，四肢百骸外加骨骼关节无处不疼。她看不见，甚至连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昏迷过去之前她听见华池说了一句。

“既是知道我恨你，你便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会将你的眼睛从夏侯涟漪的眼眶里再拿出来。”

温柔清淡的语气，语调极冷。

……

外面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而屋内却是极暖，锦念靠窗而坐，目光投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药味从外室传来，是华池在煎药，自她上次趁华池去熬药的空挡寻了短见华池便把煎药的地方换到这里来。

“潋潋，吃药了。”

他端着刚煎好的药站在她面前，拿起勺子开始喂她，锦念却是发了脾气，挥手恶狠狠的拂开药碗:“我要你不要再管我！听不懂吗？”

她从榻上吃力的站起来，赤着脚下地，没走几步几乎又要摔倒，他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她揪住他的衣襟，用了恳求的语气:“杀了我，华池，活着很痛……杀了我……让我解脱……”

缚眼的白绫又开始渗出血迹，显得如此触目惊心。

因她这么一闹，药碗中的药少了大半。华池先将药碗放下，再将她抱回床上。怀中人日渐消瘦，让他不免开始有些心疼。

“杀了我……”

她又说了一句。拉了拉他的衣袖，“华池，求你。”

从他将她从死人堆里捡回来开始便一直在设法救她，那日本来是她的死期，而华池却让她活到了一个月后的今日。

只不过，活着远远比死了痛苦。

三生子蛊疯狂的撕咬她的心脏，每时每刻都如刀子在凌迟她的身体。她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试图激怒华池让他杀了她。

对于她喜怒无常的性格，华池总是不言不语，每□□她喝药一大碗苦药。

“念念，乖。”

他又端来一碗药，不厌其烦，锦念不再理她，转过头朝向窗外。以前她不喝药华池都是强灌，弄得床单被褥到处都是。而这一次他却是失了耐性，端起药一口饮入，颁过锦念的脸朝着她的唇覆了过去。

唇上传来柔软的感觉让她浑身一僵。

就这样一口一口的，他成功的将药一口不剩的喂了进去。

喝完一碗药，她浑身已经虚脱，华池收拾了一番，开始在她身旁守着她。他专注的看了她一会，忽而俯下身来又吻了吻她的唇。

“念念，你喜欢我。”

那个吻伴着他这句话轰然在她脑袋中炸开，她想起两年前亲自抽取他的龙筋的那天晚上，她带来了一壶好酒与他对饮。

他一向滴酒不沾，酒量自然浅，他醉了趴在石桌上，如缎的长发扑了他满肩，衬得那个少年更加如玉般精致。

她忍不住俯下身来，偷偷亲了亲他的脸颊。

她在他耳边轻轻低语，她以为他这一辈子永远也不会知晓:“华池，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他抚了抚她的发，声音清雅温柔:“你亲了我，说你喜欢我，所以，被你取了龙筋，被你赶出帝都，我知道非你所愿。”

取他龙筋，却把她的一身仙骨剔下来给了他，渡了她大部分修为，他后来才知道，若非她，他不会在短短两年便修成应龙。

而她呢？明明在无极宫修行十多年，明明她师父说过只要她厉劫归来便可得道成仙，舍弃一生仙骨与十几载修为，只余下一身登峰造极的武艺供报仇之用，寿数与凡人无差。

她其实也并不欠他什么，她赶他走，只不过不想因为报仇而拖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