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沐(2/2)
宋氏性子温婉,不喜与人相争,即便心中不认同,却也懒得与人争执,索性面上频频应和,哄过别人,她也就得到清闲了。
等着陶氏终于唠叨完这一通长篇大论,要歇一口气的功夫,宋氏怕她歇会儿之后又要说些没用的,先行问道:“祁夫人这次来我府上,是为何事?”
陶氏乍然一愣,脸色稍稍凝重了起来,目光越过宋氏的身后,往里头瞧,她道:“来寻言哥儿。”
提到祁伯言,宋氏的笑眸里多了分冰冷的不屑,她道:“你这倒是糊涂了,言哥儿怎会在我府上?”
宋氏的声音不重不缓,听上去却分外笃定。
他若要来,她头一个不愿意。这种连该有的分寸都不顾的,看上去再喜欢她家姑娘,她甚至都不肯叫女儿多看他一眼。
遑论当年祁伯言是做了什么,才惹恼了她小小年纪的女儿,宋氏后来想想,又觉得这总让她有些惦念的事情,是件好事,女儿就该早早与这样的人断了交际。
见陶氏一脸质疑,宋氏索性也不笑了,娇媚的脸上神色冷凝:“祁夫人为何觉得,令公子会在我这府上?”
陶氏给不出确切的答复来了。
她心里清楚,依着儿子这些日子魂不守舍的表现,心里装的,恐怕都是薛令怡了,从酒楼上往下看了一眼,看着薛家的马车,不正好就跟着马车追过来了?她一个为娘的,最是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儿子自己与她说随意走走,他满心眼里都是一个薛令怡,随意走着,肯定也就走到人家家里来了。
可她心中的笃定,要她说出来做为解释,倒显得她像是在无理取闹了。
陶氏忽然间放软了态度,笑了笑:“并非觉得他一定会在,言哥儿素来不喜与人交际,身边的玩伴儿也就阿胭了,可他俩……现在不都长大了?再玩上块儿,总会惹了别人闲话。再加上之前我带着庚帖到府上来……这俩孩子如何还能玩上块儿?我担心着言哥儿是得了什么信儿,又过来了,想着叫他回去,这才算是守住了分寸与规矩。”
宋氏眯了眯眼:“听您这意思,是觉得祁公子是被人叫到我府上来的?”
陶氏抿了下唇,没有答应,可看她神色,她就是这个意思。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儿子如今满心都记挂在薛令怡的身上,她才不信薛令怡什么都没做过,便能勾得她儿子如此茶饭不思。
宋氏待人温和,却最忌讳有人议论她这一双儿女,脸色冷如霜色,面容端得无比严肃,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道瓷器碎掉的声音。
她被这声清脆的响声惊动,回身一看,便看见赵孟彧正与她女儿一道站在假山下。
女儿一半身形被挡在赵孟彧的身子挡住,而赵孟彧的脚边碎开了一个彩釉麟纹的八角食盒,碎成四五瓣,另有一地碎屑。
她正想要开口问询,赵孟彧却是眼角眉梢染上喜色,拍手笑道了两声“好”。
这孩子面容是当真无比好看,旁人若是做他这动作,只会叫人觉得疯疯癫癫,可他拍手叫好的样子,却显得格外潇洒落拓。
清朗的笑声消散了去,转眼间赵孟彧已经缓步走了过来,他先朝着宋氏作揖行礼,又抬眼淡淡扫了一眼陶氏,而后很快别开目光,对宋氏说道:“夫人,晚辈近来,遇见了点困惑不解的事,方才之举,也是因着这事,还请夫人指点晚辈,晚辈做的,是对是错。”
他在宋氏准肯之后,开口说道:“晚辈方才瞧着这装点心的食盒好看,心中喜欢,便想占为己有,想到这是薛家的器物,先是想开口向夫人讨要,后来因着心中略有羞怯,又开始想些不入流的法子,悄悄给偷了抢了去,可方才听了祁夫人一番话,竟是恍然大悟,我这心中痴迷,原来只是这盒子的错,都是它不知何时给我递了信儿,才叫我魂牵梦绕,做出错事,索性毁了,也便没了这等烦恼了。”
陶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人人都道小侯爷温和有礼,待人接物叫人如沐春风,可她却觉得他一句句话,都像是弯刀一般,剐着她身上的肉,刺耳得很。
宋氏本来困惑于赵孟彧的举动是出自何意,听完了他的一番话,脸色瞬间和缓了不少,微微笑着,看向了一脸难堪的陶氏,柔和的语气里微有讽意:“先是求亲,求亲不得,便使出了下作手段,差点惊着了阿胭,还把错处都归在阿胭身上,祁夫人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厉害。我家阿胭一向清清白白,且我在一日,便不准任何人说我女儿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