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颗感冒胶囊(2/2)
好不容易进了六号楼,站在电梯上按下了楼层数字之后,蒋鸢一边跺脚一边将落在身上的一层白雪都落下来。
果然亲妈说的对,这种天气基本就告别大衣了。身为一个医务工作者,更应该有预防关节炎的意识。
寒潮预警的时候风度与棉裤孰轻孰重,蒋鸢心里突然便有数了。
没有来的及从肩头抖落的雪花,在蒋鸢走进电梯之后融化成了细小晶莹的水珠。
电梯门开,蒋鸢拎着药箱按着门牌号走向了岑远在电话里说过的那一间门前停下。
右手拎着药箱,左手握成拳头在门上敲了三下,蒋鸢怕岑远烧糊涂了,趴在门上朝着屋里的人喊了起来。
“岑远!”
一边叫人一边放下药箱,蒋鸢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冰冷的金属手机后壳与掌心相贴,靠体温的支持,手机才没有断电关机。
温暖了这矫情的小东西之后,蒋鸢拨通了120的急救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一连打了几次都没有接通,让她有些焦躁。
正打算再打一次试试的时候,紧闭的防盗门从里头被人推开。
“咳咳……你来了……”
岑远倚着墙脚步站的勉强,穿着一件短袖上衣,细瘦的胳膊与锁骨通通露了出来,露出来的肌肤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他双唇干裂眼神涣散,看起来比小感冒严重多了。
蒋鸢看到这幅场面,赶紧将手机揣回了口袋里,连忙上前扶着男岑远走回了屋里。
防盗门又沉又重,关上的时候从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扶着岑远的蒋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别看病秧子身上除了骨头没有肉,但个子高的人骨头也很重。
岑远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肩头,蒋鸢脚步虚晃,膝盖终于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一起摔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两人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头,和刚才反了过来,这次换了蒋鸢压在上面,双手按在岑远的胸口上,抬起头四目相对。
岑远或许是烧糊涂了,四目相对相对片刻之后,没有推开跌在自己怀里的人,反而将手放在了蒋鸢的肩头。
细小的水珠在掌心里炸裂开来,沾染上的瞬间带走了掌心里的燥热,岑远眯起眼睛,从喉咙深处冒出了一声低沉而喑哑的闷哼。
岑远贪恋手心上这份难得的清凉,手掌顺着蒋鸢的肩头向下,一路滑倒了后腰的位置,将人抱的越发紧了。
“大兄弟。”
蒋鸢挣扎着从岑远的怀抱里起身,一掌打开了岑远恋恋不舍试图挽留的手,表情极为严肃。
“咋还耍流氓呢?”
说话的同时,蒋鸢的手已经探向了自己带来的药箱,虽然没有防狼喷雾,可药箱里的东西也一样能让臭流氓吃一些苦头。
听到流氓两个字,岑远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双眼中的涣散退去,连连的摆手。
“大夫我不是…”
身上太热了,水珠又凉凉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蒋鸢上下打量了一番,从岑远的模样来看,病怏怏的即便真的有心,这会儿恐怕也没有力气。
于是蒋鸢放下了手里已经拧开瓶盖准备泼向岑远的酒精,蹲下身子从药箱里拿了个新的体温计,一边拆盒子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诊讲究个望闻问切,蒋鸢冷静下来以后,将体温计递给了岑远,站在原地问道。
“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岑远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接过体温计后全凭本能将其塞到了腋下夹住,脑袋无力的靠在沙发上。
“别的倒是没有,就是火烧火燎的。”
蒋鸢将刚拆开的体温计给岑远递了过去,社区医生的职业病,先看看病人烧的几度了。
岑远测体温的功夫,蒋鸢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继续拨打120的电话。
窗外冷风呼啸而过,蒋鸢将电话举在耳边,嘟嘟的忙音接连不断,与窗外的风声以及身后电视机里的本地新闻夹杂在一起。
冬日天短夜长,才刚刚过了下班时间不久,太阳便已经消失于地平线。
一连打了好几通急救电话,除了忙音之外没有别的。蒋鸢气的有些上头,一把将手机摔在了沙发上。
她从桌上将遥控器拿了起来,外头呼呼的风声和电话里的忙音都是她无法操控的,电视里广告的噪音按下关机键便能停止。
就在她的大拇指要按下红色的待机按键时,电视里出现了拥堵的街道,救护车无视红绿灯横冲直撞,沿路市民们的汽车往路两旁躲闪着。
人们从停靠在路边的汽车里走了出来,掏出手机拍着那辆方才还横冲直撞,现在撞到了电线杆子上才停下的救护车。
“因市区交通事故的原因,各大医院的救护车已经都在路上了,拨打急救电话没有接通的话,请大家不要惊慌,稍后再拨。”
记者举着话筒面对镜头,十分应景的在记者身后,救护车和一辆轿车相撞。轿车司机虽然没有受伤,可走下来骂骂咧咧与救护车司机扭打在了一起。
急救车的后门从里头推开,护士和医生将病人从担架上抬了下来。
镜头拉近,这几个护士和医生仿佛和平时不太一样。脸上戴的并非是普通的医用口罩,而是整个人都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
上一次市民们见到这幅打扮还是非典时期,结合最近的传言,直播画面颠簸起来,摄像大哥着救护车的方向快速跑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画面也越来越清晰,担架上的病人不停的抽搐着,面上尽是苦痛的神色。
电视机前的蒋鸢准备要按下待机键的手停了下来,认真的看起了本地的直播节目。
岑远靠在沙发上,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半睁着一只眼睛,瞧见蒋鸢仍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忽的亮起。
正在通话00:01
他挣扎着伸出手,将手机拿起放在了耳边,听筒里传来的接线人员急切的声音。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我发烧了,烧的很严重。”
即便这会儿体温计还没有拿出来,岑远也能猜到。
声音喑哑无力,接线员来不及问询其他的症状,拿起笔记录着。
“能说一下您的位置么,我会在第一时间为您安排救护车……”
“救我!”
电视里担架上的病人突然挣扎着起身,甩开了医护人员,踉踉跄跄的走向人群。
他双眼通红,眼底似着了一团火,喊救命时的声音也不大对头。忽的病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生了变化。
灰褐色的坚硬铠甲从他的手背一路向上,几秒的时间便攀爬到了脖颈和脸上。头发脱落,头顶也变成了坚硬如铁的铠甲覆盖。
就在病人和路人一起发愣的时候,一辆汽车打滑没有及时刹住车,朝着病人便撞了过来。
轰……
电视里突然传出了爆炸声,岑远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撞向病人的汽车前盖有一个鲜明的手印,被人强行拦了下来。遍布铠甲的病人惊慌失措,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那病人的皮肤从外或许坚不可破,但从内炸开一样血肉模糊。
兴许是摄像的镜头离得太近,上面还溅上了几滴鲜红色的血。血珠顺着镜头向下滑落,在电视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红色影子。
蒋鸢愣在原地,原来李姐老公大学同学三大爷从疾控中心里传出来的消息是真的!
她晃了晃头回过神来,猛的转过身看向靠在沙发上的岑远,心里涌上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你不会也炸了吧大兄弟?
“我在通顺街……”
岑远被电视里的画面吓到,回话的时候磕磕巴巴的说不清楚,光是通顺街三个字就来来回回说了三次。
不断的还有电话打进来,接线员忍不住催促起来。
“通顺街什么位置?”
“你在跟谁说话?”
蒋鸢察觉到了不对,快步走了过去,从岑远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机夺了过来。
“通顺街什么位置?”
电话那头接线员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蒋鸢看着屏幕片刻之后,拇指按在了红色的挂断图标上。
如果李姐说的是真的……
蒋鸢看着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岑远,身形瘦削眉眼精致,用李姐的话来说,骨相十分完美。
岑远被带走的话,无外乎就是沦为传闻中的两个结果。
炸成一团血肉模糊,又或是销声匿迹被带去研究,人间再寻不到踪影。手术刀割裂皮肤,脏器袒露,有研究价值的时候受尽折磨,没有了便泡在福尔马林里变成标本……
光是想象一下,蒋鸢便觉得头皮发麻。
反正是基因上的病,没有传染性,自己的安全暂时是有保障的。
心一横,蒋鸢将手机关机放在了桌上,屋内的暖气实在太热,让她身上冒了一层汗。
蒋鸢卷起了毛衣的袖子,站在岑远的面前。
“把衣服脱了。”
昏昏沉沉的岑远听到这句话突然清醒了起来,怎么的现在已经有趁人之危的女流氓了么?
“我们来物理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