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2/2)
海水冲来没过她的脚腕,又速速退去。冰凉。
“诶!”
她回头,看到个紫黑色的人影,头发被吹到半空中,茂茂一丛,张牙舞爪。
“你不会是来自杀的吧?”他捏着根冰棍一步步走近。灰色连帽卫衣和藏青色的过膝大裤衩,也赤着脚。
冰棍沿壁淌下两滴水,他抬手挠了挠眉心。
陆余真没说话。想看清他的脸。
他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走到面前:“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冰棍举到她面前:“吃吗?”
憨实的内双,眼角微微向下,卧蚕盈盈可爱,眉毛很浓,皮肤白得透亮,干干净净。
对陌生人没必要解释,陆余真是这样想的。她不想死,她刚从死里逃出来喘口气。
连天的海前一片浅薄的沙,沙上站着两抹黑影,两个人的身后是高高筑起的公路,有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
衣裳“刷拉刷拉”打在胸前,潮水声一阵阵推来又隐去。
他扯起嘴角咬了一大口冰棍,冻得嘶哈皱眉:“我跟你说,比死好玩的事多着呢。”
当时只是一种冲动,你知道吧,人生难免有这样的冲动,情感裹挟理性,行动在思考之前。
陆余真拉下他高举着冷饮的胳膊,一时不防,连带得他整个人僵硬地略弯了弯腰。她上前一步,贴上他的嘴唇。
好软,是暖的。有股豌豆花的香味。
几乎是碰上的同一瞬间,顾林樾猛地缩回脖子,用双下巴拉出十公分的距离。
融化的水沿着他的手腕往下滴,时顿时淌,有点痒。
“你!你……” 他满脑子都是“卧槽卧槽卧槽”,瞪大了眼,僵得一动不动。含着那口大得拌不过来的冰块,哈出一口寒气,声音含糊不清地悄然低下去,“不是,你哭什么呀……我没,是你亲我的……”
她眼圈红得厉害,泛着光,就直直看着他,眼泪莫名其妙从黑色的瞳仁里一跃而出。
顾林樾抬手在她脸上左右一拂,抹掉眼泪,他一狠心,干脆抓紧嚼完了那块冰,抬头四下看了看,沙滩上再无旁人。
“我说你哭什么呀。”他手腕子还被握着,也不知为何只敢小声说话了。
顾林樾说不出为什么,夕阳末世一样的光把她照成个黑色的剪影,干干瘦瘦,小小一只。这小丫头在风中掉了两行眼泪罢了,怎么竟然有种穷途末路,孤苦无告的围困的感觉。
“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嗓音低哑。眼珠左右动了动,又淌下两行泪。从她脸上滑下他的胳膊,滴落在沙里。
“你说女朋友啊?没有没有,谈恋爱多麻烦。”他皱着眉头还在擦眼泪,“算了啦,我不计较的。”
“棒冰给你好了。”他扭头一看,惋叹道,“呐你看,都化了。”
陆余真还是不说话,直勾勾看着他。他咂咂嘴,悄悄抽了抽手腕,不得动弹。同她离得太近,顾林樾又不敢细看她,只好瞟她一眼,又看看远处,再瞟她一眼……
境地尴尬,只好没话找话:“好大的风啊……是吧?”
顾林樾一边讲着无谓的话,暗地里在兜里摸手机,打算趁其不备,报了警一举拿下。
“我们在一起吧。”她镇定地流着泪,“你陪陪我。不用谈恋爱,我包养你,或者你包养我,都行。”
顾林樾险些兜不住。这回不得不细细打量她。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丫头也太他妈彪了吧!
第二反应是她怎么这么白,还挺好看。
第□□应是:“行啊。我来包吧。”身无分文的顾林樾如此这般放下厥词。
融化的甜水,黏腻的皮肤,还捏在手里的棍子,潮水声,黑红色的世界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豌豆花香。
陆余真觉得自己大概是有可能活下来的,如果他不怕血红的屋子。
上前一步,挨到他的脚趾,她终于松垮下来,软绵绵地环抱住他的腰,不知在安抚谁:“没事,你别怕,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她只想要个拥抱,这么久以来。
顾林樾活动一下手腕,将光秃秃的木棍塞进嘴里想啧出些滋味。他环住陆余真的肩膀,在她背后很照顾地轻轻拍了两下,义薄云天。
应下这种事,除了冲动也找不出其他理由。不过没关系,救人嘛。
三年后再回想,顾林樾觉得自己当时是被逼到一个无可选择的地步。不是说真的失去了选择的自主,而是那天萧瑟的海风,无所眷恋的落日,潮水声寡情地卷来褪去。她苍白无血、瘦骨嶙峋,在他面前哭,眼泪掉在困苦末路,几乎是面向死亡的方向。
他或许是看到这个小丫头,需要有个人待在身边,这在当时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望死遇欢生的point。
最近论文成吨地赶,抱歉停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