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忤逆 “我去向圣人求情!”(1/2)
第36章 忤逆 “我去向圣人求情!”
有一片薄薄的碳灰飞出来, 在空气中亮了一下,又熄灭。
杜玉颇那张皎白的脸颊,就在这一亮之间鲜明又模糊。
这个平日里最恭敬, 最温顺, 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儿子,正用温和的嗓音说着刻毒的话。
“人言纵子如杀子, 母亲。”他歪过头去对杜流舸微笑, “您想杀您女儿,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好拦呢。”
“过来。”杜流舸说。
杜玉颇走过去, 规矩地跪下,仰起头时仍旧在笑。他的母亲把手肘撑在膝上, 俯身看着他。
“我的儿长大了,”她说, “心思杂了。”
“但我儿是不是忘了,杜家不只你一个孩子。”
“母亲教诲的是,”他低头,“您想的话, 有许多儿子女儿赶着到您面前来,像个小猫小狗似地讨您好。”
“但是只用一个长姊,就让您脱了官服回家休养了。”
啪。
杜流舸手里的茶杯飞出去, 啪地打在他额角上, 又掉落在地摔成一片片白色。很快就有红色一点一点地落下来, 打在这白上,好像雪里开出红梅。
血顺着杜玉颇的额角落下来,眼角一道,鼻梁一道,霎时间就把这张白皙的脸颊分成了三份。他不叫, 不捂脸,只在血滚过去的时候轻轻翕动了一下睫毛。
杜玉颇用掌根擦干滴沥到下颌上的血,把手掌翻过来,给杜流舸看他手心里的鲜红。
“留手,阿母,”他说,“何以值得为我动怒?”
“如您所说,您有那么多孩子,我这样一个不肖的儿子算得上什么?”
“要是去告我忤逆您能气消些,还请您去上告官府吧。只是,圣人刚刚因为长姊的事情说您治家不严,责令您停职反省。您要是再多一个忤逆的儿子,又会怎样呢?”
“阿母,消消气。”
杜流舸是不可能去告自己儿子忤逆的,她甚至没法用失心疯为理由把他关起来。
现在所有眼睛都盯着杜家,好像一群飞蝇盯着一头大牲口背上的血疮,随时准备扑上来叮两口。她只能让杜玉颇挨了一顿鞭子,然后去跪祠堂。
为什么呢?她想,为什么这么多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杜玉颇一向不声不响,从小到大没干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杜流舸仔细想了想,想不太起来除了性情柔和,且很会念书之外,这个儿子还有什么特点。
做中书令很耗人心力,她又不止一个孩子,在这些孩子里杜凌瑶是她最上心的,其余人要么有个模糊的印象,要么连印象都没有。
就像是养了一窝由下人喂的猫儿,顺手捞起哪一只都还算合心意,但不会刻意去记住。
今天这只猫突然狠狠地咬了她的手。
很快杜流舸就不再去想这件事了,她的思绪慢慢回到朝堂,御书房,回到那古怪的小圣人身上。
她仔细地回忆圣人回京之后的每一个细节,从那场乱哄哄的朝会,到廷辩,再到秋狝,圣人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举动都严丝合缝地卡在她的推论上。一个羸弱的,毫无主意的新帝,在朝上权臣之间左摇右摆,梁知吾躲在她背后操纵局面,和自己打擂台。
审独那个人是比自己长得像忠臣的,小圣人被她掰过去几次也没什么,杜流舸本不在意这件事。
可是现在,就在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的推论一开始就是错的。
圣人根本不单纯,不无依无靠,她甚至不是聪颖有野心而欠缺力量的。梁知吾被她抓在手里,自己也被她抓在手里,所有人都像是木偶戏一样被她拨弄来波弄去,谁也看不到戏幕后的那个人。
她身边那个女官隔绝了整个内宫的消息,只听圣人一个人的指令,她身边有些隐秘的力量,为她打开诏狱,联通刑部,甚至不惊动任何人地搜索杜凌瑶的罪证。
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圣人一个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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