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2/2）

那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工服，把自行车停到路边，往一旁的小巷子口站了站，对黎美玉招了招手，“小同志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就想问问你的鱼卖吗？”

黎美玉眼珠一转，还真有私下交易的，她把鱼背在身后慢吞吞地走过去，“你要鱼？”

这人叫杜长河是玻璃厂从外面请来的高级工人，家里有三个孩子生活还可以，就是分的粮票肉票不够用，他每个月的工资有四五十块，再加上他媳妇的一家人吃饱绰绰有余。杜长河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我呢想买点肉给孩子们尝尝鲜，家里票不够，小同志你看我能用钱从你那换点吗？”杜长河也很紧张，可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黎美玉把鱼递给他，杜长河给了他三块钱，这可比供销社给了多，杜长河骑上车子就要走，黎美玉从后面叫住了他，“叔叔，你知道收购站在哪吗？”

杜长河回头，“你去收购站啊，要卖什么东西？”

黎美玉眼神有些闪躲，“都是山里的东西。”她声音越说越小，颇有些不自在。

杜长河顿悟了，山里人穷的没办法，吃不上饭也会偷偷摸摸自己种些粮食，毕竟山高皇帝远的，有时候想查都找不到地方，大山里连路都不通，“小同志，你能先给我看看吗，我出的价比收购站高一点。”

黎美玉装作仍是害怕的样子，不敢搭腔。

杜长河一看她这幅样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果然是大山里出来的，私下交易完就走，也不怕别人抓到，“小同志，你的东西在哪放着？”

黎美玉壮着胆子应了句，“你要吗？”

杜长河一直前面不远处的桥洞底下，“走，我们别站这里去那说。”

黎美玉想了想，“我得让老叔他们把东西给搬过去，叔叔你家有粮票、布票之类的吗，有没有给小孩喝的东西，我拿粮食给你换。”

还真有粮食啊，杜长河沉思了会儿，“那行，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回家去取。”

黎美玉一边走一边盘算，取点什么好呢，有粮食，有水果，还有鱼、野鸡，好不容易碰到个愿意买的，得赶紧出手才是，下次再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人能骑自行车，家里肯定有钱。

黎美玉在桥底下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杜长河一个人骑着车过来，车把手上还绑着个布袋子。

杜长河提着布袋子跑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小同志，我得先看看你有什么东西。”

黎美玉站直身体，她身后藏着个大背筐，上面盖着一层草，黎美玉掀开草，“叔叔，里面有鱼，有野鸡兔子，还有玉米小麦大豆，啥都有。”

杜长河看的眼都直，我滴乖乖哟，她从哪弄这么多东西，这得值多少钱啊，“你咋弄来的，这不会是偷的吧。”这要是被人抓住了，那可是要挨□□的。

黎美玉默默地把草又盖上，“叔叔，这可是我们一大家好不容易剩下的就想换点东西，你要是喊人来我可抱着它跳河了。”

杜长河连连摆手，“别跳别跳，你让我好好想想。”他原本以为就几斤粮食，没想到有几十斤，还有这么多野味，这身上带的钱也不够啊这可怎么办，不要吧又太可惜了。

黎美玉似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叔叔，这野味也不贵，你要我就便宜点给你，这樱桃桑葚你看着给就行，白送你也成，我们山里不缺这些，你给钱给点票都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杜长河也不好意思拒绝，“小同志，你有粮食还要粮票干吗？”

“我哥哥在外地，我想给他寄点东西怕他吃不饱。”

杜长河点了点头，这样就说的通了，“行吧，我都要了。”

最终结果是杜长河给了他十市斤粮票、五尺布票、四十多块钱、半罐奶粉还有其它一些不值钱但是生活必须要用的票，没票钱都没地方花。黎美玉帮他把竹筐抬到自行车后座上，“叔叔，等过上几个月山里水果粮食下来了我再来，你能帮我弄辆自行车票吗？”

“小同志，不是我不帮你，咱这梦西县一共才几辆车，你别看我骑着自行车，这还是厂里的，自行车票那可是紧缺货。”要是能拿到票，谁不愿意买辆自行车显摆一下。

黎美玉了然，原本票这么紧张啊，杜长河话锋一转，“不过你要布票、工业票之类的，我还有点。”

“那好吧，谢谢叔叔。”

杜长河也很满意，今天钱花的不多东西倒是不少，可够全家人吃一段时间了，关键是还有这么多野味，“以后你直接带东西来找我，我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