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县试:科举第一步(2/2)
号舍比棺材还窄,膝盖顶着前胸,脖子都伸不直。贾环盯着墙上前人刻的打油诗发愣: \"十年寒窗苦,不及锭白银 朱衣点额日,全是龌龊人\" 字迹歪歪扭扭的,有几笔刻得特别深,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扎进去的。
题纸发下来时,贾环的手心全是汗。《论语》题\"过所\"二字跳进眼里,他差点惊叫出声——这不正是刘师兄上月特意讲解的典故吗?磨墨的手直发抖,上好的松烟墨愣是磨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刚写了没两行,隔壁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余光里那书生正偷偷从靴筒里往外摸东西。贾环还没看清,巡考衙役的木棍就\"咚\"地砸在号板上:\"要作弊趁早滚蛋!\"
晌午发饭时,贾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端着那碗浑浊的稀粥,他差点吐出来——水面上漂着根头发不说,还有股子嗖味。身后突然\"哇\"的一声,有人吐得天昏地暗。酸臭味顿时在闷热的号舍里弥散开来,熏得人睁不开眼。
\"再出声就叉出去!\"衙役的呵斥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干呕声。贾环狠咬了口硬得像石头的窝头,牙根都震得发麻。
第一场考完已经是酉时,贾环的脖子僵得转不动,手指头蜷着伸不直。回客栈的路上,他看见几个考生凑在墙角哭爹喊娘,还有个直接瘫在地上打滚,口口声声说自己写错题了。
第二天更遭罪。盛夏的日头毒得很,号舍里闷得像蒸笼。贾环的后背全湿透了,汗水顺着脊梁沟往下流,痒得像是蚂蚁在爬。可他又不敢解开衣领——听说去年有个人因为衣衫不整被赶出了考场。
巡考的师爷经过时,贾环闻见他身上飘来酒肉香气,馋得胃里直抽抽。对面号舍突然骚动起来,两个衙役架着个面色铁青的书生往外走。那人裤脚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到了第三天晌午,贾环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带来的馒头早吃完了,水囊也见了底。他使劲儿晃了晃,才倒出最后几滴带着铁锈味的水。舌头干得像是块木头片子,连吐沫都没了。
放榜那天下着毛毛雨。贾环站在茶楼檐下避雨,看街面上行人撑着油纸伞来来往往,活像河里游动的鱼。兴儿挤在看榜的人群里,时不时回头朝他招手。
\"中啦!三十七名!\"兴儿连滚带爬地冲回来,满脸兴奋。可贾环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抖——这不光是高兴,更多的是后怕。要是再差一点点,这会儿他怕是已经让贾政叫去祠堂跪着了。
衙门前的石狮子被雨水洗得发亮,朱漆大门上的黄铜钉一颗颗闪着光。贾环突然想起那个尿裤子的书生,据说回家就得了失心疯,整天在街上念叨:\"明年再来...明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