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假假真真难·终需逃命时(2/2)
两人跌进马厩时,惊见槽头拴着匹汗血宝马。
陆砚生斩断缰绳:\"这是汪承宗去年献给严嵩的...\"话音未落,马鞍下突然射出淬毒铁蒺藜。
知意旋身躲避,袖中真信笺不慎落入马粪堆。
\"好个陆三郎!\"
严世蕃的软轿堵住角门,轿帘上嵌满淬毒的银针,\"你以为汪直旧部真会为沈明允卖命?\"
他突然掀开轿中暗格,拎出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竟是今晨还押在诏狱的汪承宗!
知意瞳孔骤缩。
汪承宗溃烂的右手艰难比划着漕帮暗语,突然暴起咬住严世蕃侄子手腕。趁乱间,陆砚生将知意抛上马背:\"去通政司找右参议赵...啊!\"
一支弩箭贯穿少年左肩,将他钉在拴马桩上。
知意策马回旋,惊见严府屋檐上密布着戴铜面具的倭寇弩手。
汪承宗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最后力气撞翻轿中火盆。
烈焰腾起的瞬间,知意看清严世蕃侄子中衣上的纹样——竟是汪氏宗祠藻井的暹罗梵文!
陆砚生银钩脱手飞来,割断她束发的缎带:\"快走!你腕上木镯...镯头藏着的...\"
汗血宝马嘶鸣着冲出火海,知意俯身紧贴马颈。
箭雨擦着耳际飞过,她摸到木镯暗钮轻旋,竟弹出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正是陆砚生日常把玩的缫丝银钩!
金陵城垣的轮廓在雨中显现时,马匹突然人立而起。
护城河吊桥正在缓缓升起,知意毫不犹豫地割破马臀。
马匹发狂般跃过断桥,她抱紧马颈坠入浑浊河水。
再睁眼时,已躺在挂着\"赵\"字灯笼的画舫中。
鬓发斑白的通政司参议正在烘烤信笺,汪直的真迹在炭火上显出新墨:\"...四月十七,假扮倭寇劫太仓银船,需兵部批文为凭...\"
\"沈姑娘可知,为何令尊临终指向'田'字?\"
赵参议忽然蘸水在案上写起字,\"田字去四边,便是'口'字叠'十'字——暗指嘉靖十年口赋暴增之事。\"
舷窗外飘来祭奠亡魂的莲花灯,知意拆开浸湿的袖袋,父亲密函上的血印竟化作一幅漕运图。赵参议的狼毫笔尖忽然顿住:\"这红泥...是吴江朱砂土?\"
画舫猛地倾斜,无数凿船铁锥自水下刺入。
知意抓住浮木时,听见倭寇弩手在隔壁船上的狞笑。
她深吸口气沉入河底,借着月光摸向城墙根——父亲血印所示的位置,三百根生锈铁链正锁着前朝治水的镇河铁牛。
银钩割开第四十九道锁链时,暗流突然变得湍急。
铁牛腹中轰然洞开,涌出成捆裹着油布的案卷,松江三梭布上密密麻麻全是蚕户血指印。
知意浮出水面刹那,望见陆砚生立在燃烧的严府高楼,手中银钩正勾着严世蕃的蟒袍玉带。
\"沈姑娘接住!\"他将玉带掷向画舫,\"这里面缝着汪直亲笔的海防图!\"
河水突然沸腾,二十艘蜈蚣船挑着五峰旗破浪而来。
知意握紧玉带暗钮,机关弹开的瞬间,严世蕃侄子与暹罗海盗往来的密信如天女散花。
赵参议的令箭在夜空炸开赤色烟花,长江水师战船的金鼓声震碎雨幕。
\"陆砚生!\"知意扒着碎裂的船板呼喊,却见少年在火光中作了揖。
他背后是滔天巨浪与严府倾塌的梁柱,口型分明在说:\"去苏州那里的织娘,你一定要组织起来..…\"
惊雷劈开天穹时,知意终于看清他脖颈的火焰疤痕下,藏着一粒小小的桑葚胎记——正是三年前她母亲在苏州大火中救过的那个哑巴绣娘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