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2/2)
导演醉醺醺的,与媚媚搂搂抱抱地上了一辆车。
冬树没说话。
夜风很凉,吹得她难受,甚至有些想吐了。她明明思路清晰,额头却开始发懵。
怎么回事啊,她默默想着,忍不住扶住了车门,撑住了身体,怎么那么难受啊,她也没喝酒啊。
冬树坐在副驾上,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她是我朋友……我总得问问她。”
问问她到底是不是自愿的。
如果她不是的话,冬树宁愿得罪导演,也要把她拉出来。
封年摇摇头,这事他看得多了,也觉得正常,导演有家庭,但是在外这些事情都做过。封年知道,在之前的剧组里,导演时常找个女演员,在剧组当一段时间的夫妻。
拍完戏之后,他们便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
导演仍然是妻子的好丈夫,儿子的好爸爸。同样,那个女演员的戏份也会多上一些。
这次因为封年在,导演终究算是他的叔叔,总要在孩子面前留些面子,起码装出个好人样子来。因此没和之前一样搭伙。但现在媚媚已经主动成这样,又是长得挺好看的女孩,还拒绝什么呢?
但冬树姐不信,封年也只能陪她走一趟了。
封年将王小助放在了后排,让他躺好,然后,他坐在了驾驶座上,向着酒店奔去。
一路上,冬树拿着手机不断给媚媚打电话,但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到了酒店后,前台的人帮忙把王小助送到了房间,冬树和封年去了导演住的楼层。
封年知道房间号,到了房间门口后,冬树的手颤抖着,按响了门铃。她按门铃之前,房间内隐隐约约有些声音。
但她按了门铃之后,房间内便没有丁点声音了。
她按了三次,门内始终没有应答。
冬树心里还抱着一些幻想,她趴在门上,小声喊:“媚媚,媚媚。”
她很想让媚媚听到,但又不敢声音太大,生怕周围的住户听到她在导演的房间门口叫媚媚的名字,会对媚媚不好。
“媚媚,你是不是喝醉了,走错了房间?”冬树说:“你说走错了,我就带你走好不好?”
但她说了很久,门内都没有声音。
媚媚不是在她面前离开的,所以冬树不信。是她把媚媚邀请过来的,所以她要对媚媚负责,如果媚媚不是自愿的呢?
她带媚媚来的,她便不能让媚媚受欺负。
封年站在她身后,看着平日里神采奕奕、总是笑盈盈的冬树姐贴在门前,满脸急切,一声声地叫着她所谓的朋友。
天真。
封年想着。
但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天真和坚定了,几乎到了愚蠢的地步,让他……有些心疼。
“冬树姐,”封年轻声唤她:“走吧。”
“媚媚没说话。”冬树摇头:“她不说话,我就不走。”
她这句话后,房间内有了声音,是模糊的男人的声音:“……你走吧……”
然后是悉悉索索穿衣走路的声音,门终于开了。
媚媚赤脚站在了房门口,她身上只披了一件浴袍,头发散乱,口红蔓延出唇边,脸上没有表情地看着冬树。
冬树的视线绕过她的身体,看到了昏暗的房间里,靠在床头的导演的身影,还有床下那条熟悉的银色中裙。
冬树将视线收回,她试探着伸出手去,只要媚媚拉住了她的手,她就会不计后果将她带走。
但媚媚皱着眉:“谢冬树。”
她说:“你走吧。”
“别打扰我了,好吗?”
披着浴袍的媚媚转身,将房门再次关闭,关闭的那一瞬间,冬树看到她的浴袍滑下,媚媚赤身走向了床上那个身影。
冬树愣愣怔怔看着那扇房门,封年再次叫她:“冬树姐,走吧。”
冬树的心重重坠了下去,砸在了玻璃碎片上一样砭骨的疼痛。她终于转了身,向着电梯口走去,到了电梯口,却忘了按数字。
封年将数字按下,两人站在电梯里没有说话。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有人进来了,都是剧组的人,下楼去买些东西。
剧组的人看到了封年,便和他打了招呼。
封年悄悄挪了位置,将冬树的身影盖住,她现在情绪不对,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接触。
是该让冬树姐回房间的,但看着她这个样子,封年实在担心。
他微微低头,看冬树姐现在的样子,他个子高,只看到她嘴唇有些发白,全身没了力气。
是朋友啊,冬树姐接那个叫媚媚的女孩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朋友啊。
那她现在会是什么滋味?
封年看着发亮的电梯按键,有些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感觉了。
哦,有些印象了,大概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学校组织了绘画比赛,那时候封年正在学画画,因此认真画了一幅画。他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一家三口,牵着手去了植物园,爸爸还给妈妈头上插了一朵花。
这画现在想来,其实是有些丑的。
但当时的他觉得美极了。
学校是很贵的私立学校,肯定不会让学生们不高兴,于是贴心地给每个参赛的学生都颁了奖。有一等奖、二等奖,还有最佳色彩奖,最佳人物奖之类的,人人都有份。
拿到奖状之后,他非常想给爸爸看。
于是他在体育课偷偷跑出了学校。
爸爸说不让他去公司,但他知道爸爸的公司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的封年就很有钱了,他拿着零花钱,上了出租车,去了父亲的公司。
他很聪明,绕过了前台小姐姐,还偷偷登上了去往顶楼的电梯,那里是父亲的办公室。
封年当时都想到了父亲会怎么夸他,他美滋滋的,满脸的笑,然后在门口,被惊慌失措的秘书拦下。同时,他看到了房间里,父亲和一个他没见过的阿姨手牵着手,温柔地说话。
那一天的感觉,大概会和冬树姐现在有些像?
他发现了原来父亲在法律上不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也不是父亲的妻子。
妈妈只是爸爸包养的女人罢了。
自那天以后,封年便失去了一切对生活的信念。即使后来父亲丧偶了,正式娶了他的母亲,封年也再也没有回到过一年级那天之前的状态。
很多事情,封年都知道是错的,但他根本不在意了。
爸爸是错的,妈妈也是错的,导演是错的,媚媚也是错的,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错误,他又有什么立场呢?
封年见惯了错误的事情,在他所处的世界中,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道德。
但他知道,冬树姐啊,并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那么冬树姐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啊?
封年按了二楼的按键,他觉得冬树姐现在也许想喝点热乎乎的甜味饮料。
二楼的商铺大多都关门了,但咖啡店还开着,冬树脑子有些转不动,她下意识跟着封年坐在了咖啡店的角落里。
封年叫了两杯不含咖啡的热饮。
冬树双手握住杯壁,热度慢慢从她的掌心蔓开,她终于回了些神。
她知道,这并不是很大的事情,甚至在这个行业内是常态。
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
但她仍然觉得难受。那是媚媚啊,那是在混乱的包间里,平静地笑着,将她从危机中拯救出来的媚媚啊。
她真的满心以为,自己能够给媚媚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她和封年沉默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她是后天的机票离开,”冬树终于缓缓开了口:“我们说好了明天一起吃个饭的。”
“不可能吃了。”封年冷静地告诉她:“她不会和你吃饭了,冬树姐。”
“她是我的朋友。”冬树只说了这一句,这让封年更加心疼了。
“冬树姐,”封年小声问:“她做这事,真的把你当过朋友吗?”
冬树大张旗鼓地将媚媚带了过来,介绍给所有人说,这是她的朋友。然后她的朋友就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进了导演的房间。
她这样干,把冬树的脸面置于何地?其他人是不是会想,既然谢冬树的朋友这个样子,那她应当也是这个样子的。
“你把她当朋友,”封年总结:“我看她是把你当跳板,觉得你用处没有导演大,就不要你了。”
冬树低了头,他们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喝完了热饮,便各自回了房间。
这一晚,冬树睡得很难受,早上在闹钟响之前便清醒了。
她上楼去了媚媚的房间,敲了房门,在隔壁空房间里打扫卫生的阿姨探出头来:“这个客人退房啦。”
“阿姨,什么时候啊?”
“挺早的,”阿姨想了想:“走了得一个多小时了。”
而冬树和媚媚约好的出发前一起吃的饭,她果然没有来。
封年挺担心冬树的,他告诉了冬树媚媚现在的情况:“住到另外一个酒店去了……和导演一起去的。”
媚媚没有上明天的飞机,为了避开他们,媚媚和导演搬走了。
此后,导演照常去片场拍戏,和之前一样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和导演相识多年、私交甚好的几个工作人员有时候会和导演开玩笑:“呦,精神了不少啊,有人照顾就是不一样了。”
他们说说笑笑,开着暧昧的玩笑,但是看到冬树的时候,便会住了嘴。偶尔哪天拍戏早早结束后,媚媚也会和导演牵着手、搂着腰,走在街上,恩爱亲热得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
一天,冬树正在一家小小的水果店里时,她不经意抬头,便遥遥看到路边那条与小城格格不入的银色裙子,同时媚媚也看到了她。
冬树付好了水果的钱走出去,路上散步的媚媚和导演已经转了身,向着和冬树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冬树现在愈发沉默了,脸上还是个笑模样,却话更少。
剧组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个“冬树姐的朋友”,好像媚媚不曾出现过,现在也已经不在这里了一样。
一段时间后,冬树从封年嘴里得到了最新的消息,现在也只有封年敢和冬树提起媚媚了。
“昨天走了。”
冬树抬起头,封年继续说了下去:“去下一个剧组了,导演给她安排了个角色,戏份还挺多的。”
“根本不用担心,”封年嘀嘀咕咕的:“人家啊,厉害着呢。只要踩上了一个跳板,就一级一级往上跳了。”
冬树低下头,继续看剧本,嘴里默念着台词,似乎根本不在意了一样。
封年很怕她多想,会心情不好,于是他在剧组里总是带着其他人和冬树一起玩,年轻人,乐乐呵呵地说笑,便能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全都赶走。
冬树慢慢恢复了正常,而她手机中那个号码再也没了消息。
媚媚,就这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